博大沈雄如石田翁,须学其气魄。古秀峭劲如唐子
  
  畏,须学其骨力。笔墨超逸如董文敏,须学其秀润。凡此皆足为我之师资也。
  时常临摹观玩,必专宗奉常翁。此老笔墨极纯正,画律又极精细,无笔不从痴翁神韵中出。其用笔在著力不著力之间,尤较诸家有异。诸家笔锋多靠实取神,此老笔锋能凭虚取神,独得六法之秘,为诸家所莫及钩勒皴擦,一点一拂,脱尽纵横习气,于苍润中更能饶秀嫩之致,尤为诸家所绝无者。真画品中最上乘也。
  廉州与烟客齐驱,笔墨亦相近,特运笔锋较奉常稍实耳。然两家宗法,已足并传千古矣。
  石谷六法到家,处处筋节,画学之能,当代无出其右。然笔法过于刻露,每易伤韵,故石谷画往往有无韵者。学之稍不留神,每易生病。余昔藏长方册六帧,均杭元人真迹,系三十馀岁所作,骨格神韵,无美不臻,晚年所不逮也。师长舍短,学者贵自审焉。
  麓台山石,妙如云气胜溢,模糊蓊郁,一望无际,真高出诸家上。用笔均极随意,绝无拘牵束缚之态。惟稍有霸悍之气,未能若烟客之冲和自在也。学者能得其意,一切尘俗蹊径,自扫除净尽矣。
  南田翁天资超妙,落墨独具灵巧,秀逸之趣,为当代第一,学之正不易也。吴渔山魄力极大,落墨兀傲不群。山石皴擦,颇极浑古。点苔及横点小树,用意又与诸家不同。惬心之作,深得唐子畏神w,尤能摆脱其北宗窠臼,真善于学古者也。学者最宜取法。
  吴梅村画,较之六大家,笔法似未到家。然一种嫩逸之致,真能释躁平矜,高出诸家之上。学者须领取其神趣,
  
  不可轻忽。
  方邵用笔苍浑,设色沈古,更饶士气,作家习摆脱净尽。学者能领取其神趣,尘俗之笔自无从绕其笔端矣。
  其馀明季各家,以及国初诸老,均各有所长,不胜枚举。只要随人取法,以广我师资,自然无美不臻。
  初入门,须求松秀,然后再加以沈著研炼之功,则笔墨方能古厚,可无薄弱之病矣。
  世人作画,但求苍老,自谓功夫已到。岂知画至苍老,便无机趣矣。全要以浑融柔逸之气化之,方能骨格内含,神采外溢,于古人始有入处。须知但求苍老者,终在门外也。
  画中云水最难。耕烟翁深得唐宋大家源本,颇可取法。
  细剔竹画之最有逸趣,南田、石谷、渔山三家,均各擅长。然各有一种潇洒之致,绝不相同。南田以逸胜,石谷以能胜,渔山以神胜。三家均可取法。
  耕烟翁云:凡设青绿,体要严重,气要轻清,得力全在渲晕。学者当细心参之。
  青绿设色,贵有逸气,方不板滞。石谷青绿,色色到家,颇尽其妙,真从静悟得来,可以师法。惟逸韵不足,终不免为识者所议耳。
  淡设色,亦要用笔法,与皴染一般,方能显笔墨之妙处。如随意涂染,漫无法纪,必至红绿火气,可憎可厌麓台云:墨不碍色,色不碍墨,乃能色中有墨,墨中有色。真极设色之妙者也。学者当时时参之。
  画中小景,颇有风趣。柳汀竹屿,茅舍渔舟,种种景
  
  色,真有引人入胜之妙。北宋赵大年最为擅长,前人皆宗法之当代惟耕烟翁颇尽其妙,惜晚年笔锋拙秃,便无逸趣。学者师其意,慎勿袭其迹。
  舟车器皿及一切杂作,耕烟散人最为精妙,可以师法。
  画后染远山,最非易事。昔人有先用朽笔朽定,然后落墨,亦慎重之意也。大要审机取势,自然通幅生动。
  前人有言:大胆落笔,细心收拾。深得画家妙用。落笔时专论笔,收拾时兼论墨。凡皴之不足者渲之,石之未醒者提之,山坳树隙之未融者,重叠而斡晕之。然后笔墨浑化,无美不臻。此真良工苦心,非苟焉已也。画能如是,安得不取重于鉴赏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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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苏斋画诀
  清戴以恒撰。以恒字用柏,浙江杭州人。生于道光六年(工),卒于光绪十七年(工工)。山水得其父戴熙正传,笔颇精细,屋宇几席,不爽铢黍。弟子百馀人,远至日本、朝鲜,皆有宋从学者。本编纯以俚俗韵语而成,且以鬻画谋生为高尚,即此一端,可见其清卓。
  
  醉苏斋画诀
  序
  (清)戴以恒
  人生不能为善,断不有心为恶。然衣食所需,必竭其才智以谋,是无心为恶,亦不自知矣。善夫唐解元之诗曰:“闲来写幅青山卖,不使人间作孽钱”,是衣食之谋莫如画。然焉得人人而能之,则必读前人教画之书,而书中所载,不过高山宜松,近水宜柳,大痴生辣,云林淡逸等语而已。一笔不能画者,仍无益也。余学画四十年,上承家法,所闻所晤,有合古人者,曾记其大略,以时自省,劫后无存矣。年来问业者多,辄以甘苦之言相告,因随笔作俚语以与之,求人人通解,不至日久遗忘而已。同学诸子,手钞口诵,视为急务。颇内自讼,谓“不求身心之道,而小慧自行,废时荒业,谁阶之厉乎”然窃思人人果能竭其才智于此,何至孽钱之使哉!是不能为善之人,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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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心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