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以为用也。夫自古力役之征,贫者出力、富者出财,各因其有余而用之,不足者不强也。各随其所能而任之,不能者不强也。彼有力者而无财,吾则俾之出力,财有不足者人助之;彼有财者而无力,吾则俾之出财,力有不能者人代之。若夫事巨而物重,费多而道远,则必集众力、裒众财,使之运用而不至于顿踬,资给而不至于困乏,则民无或病、事无不举矣。惟今差役之法,有所谓里长、甲首、老人者即宋里正、户长、耆长也,有所谓弓兵、民壮者即宋弓手、壮丁也,有所谓皂隶、禁子者即宋承符、人力、手力也,有所谓称子、铺户者即宋人拣掐也,有所谓库子、斗级、纳户、解户者即宋人衙前也。宋之诸役衙前最重,今之杂役亦惟纳户、解户、斗级为难,此二役者必须家道殷实、丁口众多,平日有行检者充之,然后上不亏于官、下不破其家也。若夫皂隶之设,除监狱守库外,凡直厅、守门、跟随者皆可用雇役之法,而在两京尤为切要。今后各府州县签皂隶解京者,于民间应役人户选其驯谨强健耐劳者以身供监狱守库之役,其余跟随导从者,每户俾其日出银三分以雇人代,当岁该银十两八钱,闰加其数,岁前类解兵部,分送各司,俾其自雇。凡予其雇工之直,须于按日当满之后(如当过正月则二月初一与之直)则彼不至逃负。如此,则农夫遂耕获之愿,官府得使令之给,而亦可以收市井游手之徒,一举而三得也。

  以上论傅算之籍。臣按:制国用者,取民财以用之公也,而此以役民之力附于国用之后者,孟子论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而即继之以力役之征者此也,然舍孟子力役之征之言而取汉人傅民丁算口赋之籍,就后世以为言,以见计口用丁而因之以取赀,是亦制国用之一法也。
 

卷三二

  ▲鬻算之失

  秦始皇四年,令百姓纳粟一千石拜爵一级。

  臣按:此后世纳粟拜爵之始。呜呼,爵禄者天子治天下之名器,所以驭其臣民而富贵之者也,上持富贵之柄以驭下之人,使其委身尽命以为吾用,以成天下之务、以通天下之志、以阜天下之财,上以承天意、下以莫民生、中以安君之位者也。为君者顾乃倒持其柄以授之民,而以其所以为贵之器而博其粟于民以为富,是非但失其爵以驭贵之柄,而并与其禄以驭富之柄失之矣。名器之失,自秦政始作俑之,尤万世之下咸归咎焉。

  汉孝文时,晁错说上曰:“欲人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人以粟为赏罚。今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观农功。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粟者人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与免罪,人所之甚欲也,使天下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年,塞下之粟必多矣。”

  臣按:晁错之言有所见于利而无见于义,知其为利而不知其为害,何也?盖为治必立纪纲,立纪纲在明赏罚,明赏罚在爵与刑,今爵可以粟得刑可以粟免则赏罚不明,赏罚不明则纪纲不立,纪纲不立则国非其国,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或曰错之意在贵粟以劝农夫。农人勤生而务本,无所俟于爵,自不犯于刑,其贪爵而犯罪者皆民之逐末者也,逐末者以财而易粟,输之县官以得爵免罪,恃有爵以凌暴、倚无罪以为奸,塞下之粟虽多而国中之奸愈肆。是则错之此议专于利而背义,利未必得而害已随之,富有四海者裕用足边之策,岂无它道而必用此哉?

  后汉灵帝开西邸卖官,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于西园立库以贮之。又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

  臣按:自晁错建议之后,若景帝、武帝、成帝、安帝虽皆卖爵,然多以岁有荒旱、边有警急,用度不足,不得已而为之,至灵帝则卖爵以为私藏,书之史册贻讥千古。

  唐肃宗至德二年,御史郑叔清奏请敕纳钱百千与明经出身,不识文字者加三十千。

  臣按:自秦汉以来卖官已非令典,至唐肃宗乃至卖私第焉。呜呼,王嘉有言,王者代天爵人,尤宜谨之。盖以位天位也,禄天禄也,五服之章天所以命有德,非一人所得私也,私之不可,鬻之可乎?传曰“维名与器不可以假人”,记曰“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假之以名器固不可,论不定而官之爵之尤不可。夫设科取士虽非古典,而士大夫由是以进身,是即古论秀之法,必须论定而后官之者也。今不论其所业而论其所输,名曰明经而实则输钱,彼粗知文墨者犹之可也,而不识文字者亦与焉,其取用无艺一至于此哉!

  宋孝宗诏曰:“鬻爵非古制也,理财有道,均节财用足矣,妄轻官爵以益货财,朕甚不取。自今除歉岁民愿入粟赈饥,有裕于众,听取旨补官,其余一切住罢,见在绫纸告身缴赴尚书省毁抹。”

  臣按:孝宗此诏谓自今除歉岁民愿入粟赈饥,听取旨补官,其余一切住罢,则是非歉岁不行,非民愿不强,临时取旨不为定例。今则著为定例,不问岁之歉否、不顾民之愿否,遇有意外兴作,既知其不可取之常赋,又不敢请之内帑,首以鬻官为上策。呜呼,以古人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