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按:睿宗此言可以为世主任用风宪之法。

  肃宗在灵武时,武臣崛兴无法度,大将管崇嗣背阙坐,笑语喧纵,监察御史李勉劾其不恭,帝叹曰:“吾有李勉,朝廷始尊。”

  穆宗时,夏州节度使李祐拜大金吾,违诏进马,侍御史温造劾之,祐曰:“吾夜入蔡州擒吴元济未尝心动,今日胆落于温御史矣。”

  臣按:御史之设所以为朝廷,非为其人也。既授之以是职,必假之以是权,彼持其权以举厥职,则人知所严惮而不敢为恶,其为朝廷之益大矣。唐人有言:“御史为天子之耳目,宸居之堂陛未有耳目聪明、堂陛峻正而天子不尊者也。天子尊,未有奸臣贼子而不灭也。奸臣贼子灭矣,可以自朝廷至于海隅,荡荡然何所不理哉?”观于此言,则知古人设官之意。

  宋制,御史入台,满十旬无章疏者,有辱台之罚。

  臣按:宋朝切责御史以举其职,其严如此,盖惟恐其不言也。上之所以责之于其下者必欲其言,如此,居是职者虽欲缄默不言,不可得矣。

  石介曰:“君有佚豫失德、悖乱亡道、荒政咈谏、废忠慢贤,御史府得以谏责之;相有依违顺旨、蔽上罔下、贪宠忘谏、专福作威,御史府得以纠绳之;将有凶悍不顺、恃武肆害、玩兵弃战、暴刑毒民,御史府得以弹劾之。君至尊也,相与将至贵也,且得谏责纠劾,之余可知也。”

  曾肇曰:“御史责人者也,将相大臣非其人,百官有司失其职,天下之有败法乱纪、服谗搜慝者,御史皆得以责之。然则御史独无责乎?居其位有所不知,知之有所不言,言之有所不行,行之而君子病焉小人幸焉,御史之责也。”

  臣按:宋二臣之言,可见御史责任之重且难如此。为御史者必如二臣所言,然后为能举其职,不然,则于是职有愧矣。由是观之,则凡其在任之日所以形于言论、见之章疏者,乃其职分之所当为,非好为是以求名也。(以上台官)

  周礼:保氏掌谏王恶(地官)。

  臣按:官以保为名而职以谏恶为事,盖欲其陈王之过失以保佑王之躬,辅之翼之以归诸道也。自周人有是官,汉人因之以设谏诤之员,其名虽异而制则同也。

  秦始置谏议大夫,掌论议,无常员。汉武帝更置谏大夫,光武又以为谏议大夫。唐承隋制,复置,随宰相入阁。宋置谏院。

  唐置左右补阙、左右拾遗,宋改左右补阙为左右司谏、左右拾遗为左右正言。

  臣按:谏议大夫、补阙、拾遗、司谏、正言皆前代之谏官也,我朝革去前代中书省,并其所谓谏官者不复置焉,惟设六科给事中以掌封驳之政而兼以言责付之。

  秦始置给事中,汉因之,唐定为四员。宋制,凡制敕有所不便,准故事封驳。

  臣按:给事中自秦以来为加官,至宋元丰中始有定职,其职专以封驳而已。我朝始分为六科,科设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给事中,随其科事繁简而设员,凡章奏出入咸必经由,有所违失抵牾、更易紊乱皆得封驳。不特此也,凡朝政之得失、百官之贤佞皆许联署以闻,盖实兼前代谏议、补阙、拾遗之职也。祖宗设官不以谏诤名官,欲人人皆得以尽其言也,而又专寓其责于科道。吁,四海无不可言之人,百官无非当言之职,又于泛然散处之中而寓隐然专责之意,祖宗设官之意深矣,求言之意切矣。

  唐太宗贞观元年制曰:“自今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阁议事,皆命谏官随之,有失辄奏。”

  臣按:宋王安石言,唐太宗之时,所谓谏官者与丞相俱进于前,故一言之谬、一事之失可救之将然,不使其命已布于天下然后从而争之也。君不失其所以为君,臣不失其所以为臣,其亦庶乎其近古也。今也上之所欲为、丞弼所以言于上皆不得而知也,及其命之已出然后从而争之,上听之而改,则是士制命而君听也;不听之而逐,则是臣不得其言而君耻过也。臣窃以谓唐宋之制与今不同,前代宰相行事谏官无由得知,今则六部之事无一不经于六科,则虽不必随大臣入阁议事,当其章疏初入之时、制敕始出之际,则固可以先事而谏矣。

  宪宗谓李绛曰:“比谏官多朋党,论奏不实,皆陷谤讪,欲出其尤者,若何?”绛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荧误上心。自古纳谏者昌,拒谏者亡,夫人臣进言于上岂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如有雷霆之威,彼昼度夜思始欲陈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将以闻则又惮而削其半,故上达者财十二耳。何哉?干不测之祸,顾身不利耳,虽开纳奖励尚恐不至,今乃欲谴诃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利也。”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谏之益。”

  臣按:李绛此言非但以破憸人之谋,亦使其君知谏臣之难也如此。宪宗闻其言即知谏之为益,此其所以为唐令主,后世称治者必宗之欤。

  宋欧阳修曰:“谏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时之公议系焉。谏官虽卑,与宰相等。天子曰是,谏官曰非;天子曰必行,谏官曰必不可行,立殿陛之间与天子争是非者,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