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舟之侨(济河先归者)以徇于国,民于是大服。君子谓:“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三罪谓上文杀颠颉爇负羁、祁瞒奸命及舟之侨也),《诗》云‘惠此中国,以绥四方’,不失赏刑之谓也。”(二十八年)

  臣按:此虽《春秋》时事,而亦可见三代振旅凯还之遗制。定公四年,卫祝佗子鱼曰:“君以军行祓社衅鼓,祝奉以从。”

  杜预曰:“师出,先事祓祷于社谓之宜社,于是乎杀牲以血涂鼓鼙为衅鼓。”

  臣按:古礼,天子亲征,祝必奉庙主、社主从军而行,有功则赏于庙主前,不用命则戮于社主前,示不专也。

  《论语》: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朱熹曰:“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子路见孔子独美颜渊,自负其勇,意夫子若行三军必与己同。暴虎,徒搏;冯河,徒涉。惧谓敬其事,成谓成其谋。言此皆以抑其勇而教之,然行师之要实不外此。”又曰:“三军要勇,行三军者要谋,既好谋然须要成事。人固有好谋而事有不成者,却亦不济事,好谋而成,既谋了须是果决去做,教成若徒谋而不成,何益于事?所谓作舍道旁,三年不成者也。临事而惧,是临那事时又须审一审,盖闲时已是思量,都是了都晓得了,到临事时又更审一审。”

  黄干曰:“临事而敬惧则有持重谨畏之心,好谋而图成则有用悉万全之计,敬其事而无忽心、无惰气,临事必能戒惧非懦怯而恐惧也。成其谋则不妄动、不亟取,于事必有一定之谋,既成而不愆于素,自无侥幸速成之弊也。无非抑其血气之勇,而教之以义理之勇焉。”

  臣按:孔子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二言者,万世行军制胜之要法也。后世兵书所谓四部七书、千言万语,其方法筹策虽非一途之可尽、一端之能毕,然其大要皆不外乎吾夫子此二言焉。

  汉武帝时,李广与程不识俱以将兵有名当时,广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刁斗自卫,幕府省约文书,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刁斗,士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休息,然亦未尝遇害。不识曰:“李广虽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也。我军虽烦扰,然虏亦不得犯我。”

  司马光曰:“《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言治众而不用法无不凶也。李广之将,使人人自便,以广之才如此焉可也,然不可以为法,何则?其继者难也,况与之并时而为将乎?夫小人之情,乐于安肆而昧于近祸,彼既以程不识为烦扰而乐于从广,且将仇其上而不服,然则简易之害非徒广军无以禁虏之仓卒而已也,故曰兵事以严终,为将者亦严而已矣。然则效程不识,虽无功犹不败,效李广,鲜不覆亡哉。”

  臣按:程、李二将出师之是非,司马光断之当矣,后世行师者要当以程不识为法而以李广为戒。

  宋欧阳修言于仁宗曰:“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斗志不斗多。前代用兵之人,多者常败、少者常胜,王寻以百万之兵遇光武九千人而败,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苻坚以百万之兵遇东晋二三万人而败,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曹操以三十万青州兵大败于吕布,退而归许,复以二万人破袁绍十二万人,是用兵多则败少则胜之明验也。况于夷狄,尤难以力争,只可以计取,李靖破突厥于定襄用三千人,其后破颉利于阴山亦不过一万,盖兵不在多,能以计取尔。故善用兵者以少为多,不善者虽多而愈少也。为今计者,添兵则耗国,减兵则破贼,今沿边之兵不下七八十万,可谓多矣,然训练不精,又有老弱虚数,则十人不当一人,是七八十万之兵不当七八万人之用,加又军无统制,分散支离,分多为寡,兵法所忌,此所谓不善用兵者虽多而愈少,故常战而常败也。臣愿陛下赫然奋威,敕厉诸将,精加训练,去其老弱,七八十万中可得五十万数,古人用兵以一当百,今既未能,但得以一当十,则五十万精兵可当五百万兵之用,所谓善用兵者以少为多,古人少而常胜者以此也。”

  臣按:先儒谓世之为将者咸欲多兵,而不知兵至三十万难用矣。前代以六十万胜楚,以四十万胜秦,惟王翦、项籍二人而多多益办者,惟韩信能之,自余兵至三十万未有得志者,若赵括、王寻、苻坚之类,其众愈多,其败愈毒,然犹有可诿者,曰将不善也。曹操可谓善将矣,乃以水军六十万败于乌林,是时战舰相接故为敌人所烧,大众屯聚故疫死者几半,岂非兵多为之累乎?夫以汉祖之才不过能将十万众,则军六十万当得如高祖者六人乃能将之,高祖岂易得哉?由是观之,则兵多适足为累尔,况国家之粟帛有限,生民之膏血有涯,修武备者惟在慎选将帅,严立阶级,因其见有之人补其不足之数,无事则简阅之、训练之、沙汰之,使人人皆可用而无一人之不中用,有事则约束之、戒敕之、申令之,使事事皆合法而无一事之不如法,纵不能如古人之兵以一而当十,然一人有一人之用,用一人是一人,用千百人如一人,既不虚吾之粮赏以致耗费,又不阂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