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恭,則當外察其倔強之由,內省於撫馭之失,修近以來遠,檢身而率人,故《書》曰‘惟幹戈省厥躬’,又曰‘舞幹羽於兩階,七旬有苗格’,孔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此其證也。如或昧於懷柔,務在攻取,不征教化之未至,不疵誠感之未孚,惟峻威是臨,惟忿心是肆,視人如禽獸而暴之原野,輕人如草芥而剿之銛鋒,叛者不賓則命致討,討者不克則將議刑,是使負釁者懼必死之誅,奉辭者慮無功之責,編以困於杼軸而思變,士卒以憚於死喪而念歸,萬情相攻,亂豈有定?一夫不率,闔境罹殃,一境不寧,普天致擾,兵禍結,變起百端,孔子曰:‘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幹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矣。’蓋必然之常理、至當之格言,足以為明鑒元龜,貫百王而不易者也。”

  臣按:贄言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術,擠彼於死地而求此之久生,措彼於危地而求此之久安,從古及今未之有焉,此即《大學》絜矩之道,孔子所謂恕一言可以終身行之者也。人君恒書此數言於坐右,非為生人安眾,必不肯勞民殺人而為窮兵黷武之舉矣。

  宋司馬光上英宗曰:“聖王謀事於始而慮終於微,是以用力不勞而收功甚大。竊見國家所以禦四夷之道,似未盡其宜當,其安靖附順之時,則好與之計較末節、爭競細故,及其桀傲暴橫之後則又從而姑息,不能深討。近者西戎之禍生於高宣,北狄之釁起於趙滋,而朝廷至今終未有悟,猶以二人所為為是,而以循理守分者為非,是以邊鄙武功皆銳意而生事,或以開展荒棄之地十數裏為功勞,或以殺略老弱之敵三五人為勇敢,朝廷稱其才能,驟加擢用,既而彼心忿恨,遂求報複,屠剪熟戶,鈔劫邊民,所喪失者動以千計,而朝廷但知驚駭,增兵聚糧,其致寇之人既不追究,而守邊之臣亦無譴責。如此而望疆場無虞,是猶添薪扇火而求湯之不沸也。”

  臣按:聖王之治天下一視同仁,彼處其域中而我興師出境,出其不意無備而襲之,欺其衰弱敗亡而殺之,則曲在我矣。臣請今後邊將有不稟朝命而擅出境襲殺者,雖功如陳湯亦必在所追究,若因而生事起釁者,痛加誅責,其一時蒙昧致有封爵,雖經數世,猶在所不宥。如此,則好功名、希爵賞之徒知所懼,而朝廷享安靖之福矣。

  司馬光上神宗曰:羽翼未成,不可以高飛,近者未說不可以來遠,自堯、舜、禹、湯、文、武之王,下至齊桓、晉文之霸,未有不先治其內而能治於外者也。今朝廷之政未盡修,封域之中未盡治,內郡無一年之之蓄,左帑无累月之财,民间贫困,十室九空,小有水旱则化为流殍;承平日久,戎事不讲,将帅乏人,士卒骄惰,上下姑息,有如儿戏,教阅稍严,则愠怼怨望,给赐小稽,则扬言不逊,被甲行数十里,则喘汗不进,遇乡邑小盗,则望尘奔北,此乃众人所共知,非臣敢为欺罔也。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卷一五七

  △成功化

  ▲圣神功化之极(上之上)

  《易乾》:元亨,利贞。

  程颐曰:“上古圣人始画八卦,三才之道备矣,因而重之以尽天下之变,故六画而成卦,重干为《干》。乾,天也,天者天之形体,干者天之性情。乾,健也,健而无息之谓干。夫天专言之则道也,天且弗违是也,分而言之,则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鬼神,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干。干者,万物之始,故为天、为阳、为父、为君。元亨利贞谓之四德,元者万物之始,亨者万物之长,利者万物之遂,贞者万物之成。唯《干》《坤》有此四德,在他卦则随事而变焉,故元专为善大,利主于正固,亨、贞之体各称其事,四德之义广矣大矣。”

  朱熹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

  臣按:干之三画,万世文字之祖;元亨利贞四字,万世义理之宗。在天则为春夏秋冬,在人则为仁义礼智,流行于天地间则为元会运世。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程颐曰:“卦下之辞为彖,夫子从而释之,通谓之彖,彖者言一卦之义。大哉乾元,赞乾元始万物之道大也,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万物资始,乃统天,言元也,乾元统言天之道也,天道始万物,万物资始于天也。云行雨施,品物流形,言亨也,天道运行,生育万物也。大明天道之终始,则见卦之六位各以时成,卦之初终乃天道终始,乘此六爻之时乃天运也。以御天,谓以当天运。乾道变化,生育万物,洪纤高下,各以其类,各正性命也。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保合太和,乃利贞,保谓常存,合谓常和,保合太和是以利且贞也。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者,保合太和也。天为万物之祖,王为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