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曰:“鲧障洪水九年无功,禹得《洪范》五行之书,知水润下之性,乃因水之流疏而就下,水患乃息。然则以大禹之功不能障塞,但能因势而疏决尔,今欲逆水性障而塞之,夺洪河之正流,使人力斡而回注,此大禹之所不能,此其必不可者也。”

  熙宁十年,河大决于澶州曹村,北流断绝,河道南徙,东汇于梁山张泽泺,分为二派,一合南清河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县四十五而濮、齐、郓、徐尤甚,坏田逾三十万顷。

  臣按:此黄河入淮之始,然此特其支流由汴入泗至清河口入淮者耳。

  又,刘彝、程昉言:二股河北流今已闭塞,然御河水由冀州下流尚当疏导,以绝河患。

  元至大三年,河北河南道廉访司言:黄河伏槽之时水势似宽,观之不足为害,一遇霖潦,湍浪迅猛,自孟津以东,土性疏薄兼带沙卤,一失导泄之功,崩溃决溢可立而待。河至杞县三氵义口播而为三,盖亦有年,其后二氵义湮塞,三河之水合而为一,下流既不通畅,自然上溢为灾,即今水势趋下,有复钜野、梁山之意,盖河性迁徙无常,苟不预防,不出数年曹、濮、济、郓蒙害必矣。宜妙选廉干深知水利之人专职其事,频为巡视,谨其防护,职掌既专则事功可立,较之河已决溢、民已被害然后卤莽修治以劳民者不同矣。

  至正四年夏,久雨河溢决堤,濒河郡邑济宁、单州、虞城、砀山、金乡、鱼台、丰沛、定陶、楚丘、武城以至曹州、东明、钜野、郓城、嘉祥、汶上、任城等处皆罹水患,水势北侵安山,沿入会通运河。其后集群议,都漕运使贾鲁议欲疏塞并举挽河使东行以复故道,丞相托克托韪其策,以鲁为总治河防使,发民丁十五万人,自四月至十一月诸扫诸堤成,河乃复故道,南汇于淮,又东入于海。

  欧阳玄曰:“治河一也,有疏、有浚、有塞三者异焉,酾河之流因而导之谓之疏,去河之淤因而深之谓之浚,抑河之暴因而扼之谓之塞。”又曰:“贾鲁有言,水工之功视土工之功为难,中流之功视河滨之功为难,决河口视中流又难,北岸之功视南岸为难。用物之效,草虽至柔,柔能狎水,水渍之生泥,泥与草并力,重如碇,然维持夹辅,缆索之功实多。”

  余阙曰:“中原之地平旷夷衍,无洞庭、彭蠡以为之汇,故河尝横溃为患,其势非多为之委以杀其流未可以力胜也,故禹之治河,自大咺而下则析为三渠,大陆而下则播为九河,然后其委多,河之大有所泻而其力有所分而患可平也,此禹治河之道也。自周定王时河始南徙,讫于汉而禹之故道失矣,故西京时受害特甚,虽以武帝之才,乘文、景富庶之业,而一瓠子之微终不能塞而付之无可奈何而后已。自瓠子再决而其流为屯氏诸河,其后河入千乘而德隶之河又播为八,汉人指以为太史、马颊者,是其委之多,河之大有所泻而力有所分,大抵偶合于禹所治河者,由是而讫东都至唐河,不为害者千数百年。至宋时,河又南决,南渡时又东南以入于淮,以河之大且力,惟一淮以为之委无以泻而分之,故今之河患与武帝时无异。自宋南渡时至今(谓元)殆二百年,而河旋北,乃其势然也,建议者以为当筑堤起曹南讫嘉祥,东西三百里,以障河之北流,则渐可图以导之使南。庙堂从之,非以南为壑也,其虑以为河之北则会通之漕废。予则以为河北而会通之漕不废,何也?漕以汶而不以河也,河北则汶水必微,微则吾有制而相之,亦可以舟可以漕,《书》所谓‘浮于汶,达于河’者是也。盖欲防钜野而使河不妄行,俟河复千乘然后相水之宜而修治之。”

  臣按:天地间为民害者,在天有旱潦之灾,在地有河海之患,然雨旸之为旱潦也有时而人犹可先事以为之备,若夫河海之患则有非人力所能为者矣。虽非人力所能为,而人君有志于为民者,其忍坐视而付之无可奈何哉?中国之水非一而黄河为大,其源远而高、其流大而疾、其质浑而浊,其为患于中国也,视诸水为甚焉,自禹疏九河之后,迁史《河渠书》述之详矣。臣请探厥本原,自张骞使西域之后,说者咸谓河出昆仑,至元世祖始命其臣笃实者西穷河源,得其源于吐蕃朵思甘之南曰星宿海,四山之间有泉近百泓,汇而为泽,登高望之若星宿,然译音所谓鄂端诺尔也。其地在中国西南,直四川马湖府之正西三千余里、云南丽江府之西北一千五百里,较之昆仑殆为近焉。自西而东,合诸河水,其流浸大,东北流分为九,渡行二十日至大雪山名誊格哩哈达,即昆仑也。绕昆仑之南折而东而北而西,复绕昆仑之北,又转而东北行约二十余日,始入中国,自贵德、西宁之境至积石,经河州东北流至兰州,北绕朔方、上郡,又东出境外,经三受降城、东胜等州,又折东南出龙门,过河中,抵潼关,东出三门析津为孟津,过虎牢而后奔放平壤,吞纳小水以百数,势益雄放,无崇山巨矶以防闲之,旁激奔溃,不遵禹迹,故虎牢迤东,距海口二三千里恒被其害。方禹之导河,其河盖自西而东,又转而北之东以入海焉。周定王五年河徙,已非禹之故道,汉元光三年河徙东郡,更注勃海,继决于瓠子,又决馆陶,遂分为屯氏河二河相并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