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下流,卑下之地也。)
  纣之不善,初亦不如此之甚。只为居于下流而众恶归焉。是以至此极耳。故君子必择所立身之地也。所立者,善人未必从,不幸而为小人之渊薮,则以类至者如顺流而下矣。吁!可畏哉!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平声]也,人皆仰之。”
  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最说得好。盖观瞻所系与庸常不同,才有一点过失,人便指目。然则不甘心以小人自命,而人以君子望之者,曷思皆见之可畏而严于自律哉。虽然过即改之,改则君子如初,人皆仰之如初。初不以其尝有过而遂不许之为君子也。味皆仰之旨,又岂可轻自弃乎!
  卫公孙朝[音潮]问于子贡曰:“仲尼焉[于虔切]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如字下同]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于虔切]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公孙朝,卫大夫。焉,何也。焉不学,言何所不学也。)
  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或识其大,或识其小,莫不有文武之道焉。是故夫子于礼于乐于官名,以至于师襄之琴,无所不学也,何常师之有哉?子贡答焉学之问,则辨矣。生知之圣,有非学于人而得者,惜未及之。
  叔孙武叔语[去声]大夫于朝[音潮],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武叔,鲁大夫,名州仇。及肩言低。七尺为仞,言高。夫子之云,犹言如此说夫子,非谓武叔也。)
  子贡为人大抵聪明,发露必有动人耳目者。故武叔竟以为贤于仲尼。宫墙之喻切矣。宗庙之美及百官之富,自颜曾而下鲜能窥见者矣,况他人乎!故曰得其门者或寡,此语却是子贡平时善看夫子,深知地步未到处。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去声]也。”(无以为,犹言莫如此。土高曰丘,阜曰陵。自绝,言毁夫子乃自绝耳,无伤于夫子也。量,分量也。)
  武叔以子贡贤于仲尼,则其毁仲尼不足怪也。真知若日月之照临,则不毁矣。与之辨何益哉?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去声下同],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去声]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阶,砌级也。立,植立也。道,教导也。行,听顺也。绥,安也。来,归附也。动,鼓舞也。和,雍睦也。荣,光荣。哀,人哀之也。)
  子贡最善形容夫子。或曰宫墙,或曰日月,或曰犹天之不可阶而升。而孟子独断之曰:知足以知圣人污。岂圣人之为圣,有非形容所可尽,而所可形容者乃其所谓污者耶。观此一语,见孟子所到。
  
  尧曰第二十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来代切],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咨,嗟叹声。历数,历象更易之数,犹云世数也。本心虚明,略无偏倚,是之谓中允执者。守而弗失之名,非真有物之可执也。舜亦以此命禹。辞见《虞书》,曰:予字下汤诰之辞。履,汤名也。玄牡,黑牡,夏所尚,未变其礼也。有罪,指桀。帝臣,言贤者乃上帝之臣。不蔽,显扬也。简,别也。周有而下武王事。赉,予也。富者,禄之也。周,至也。权,称锤也。量,斗斛也。兴灭继绝,谓封黄帝尧舜夏商之后。举逸民,谓释箕子囚,复商容位也。宽则得众而下,夫子之语也。)
  宽则为众所归,信则为民所赖,敏则与天同运故有功,公则一视同仁。故说,此四者,夫子所常言而帝王之所以治国平天下者也。此章历叙尧舜禹之相传,夏商周之相代,如膺天命,顺民心,用人才,以至政治之纤悉举,不外乎执中之一言,而终之以夫子之四语,然则接去圣之统寿斯道之脉而为万世之标准者,端在于是。此门弟子之所以识欤?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芳味切],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