懈,方是行道。立身行道,而名或不扬于后世,犹是工夫有欠,抑犹未也。实孚而名扬,身没而不泯,父母由我有光荣焉,始了为人子者之事,故曰孝之终。
  夫[音扶]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尹吉切]修厥德。(大雅,《诗》文王篇。聿,发语辞。)
  此又申明立身之旨也。夫所谓孝者,始于事亲而已。岂但左右无违而谓之事亲乎?中焉事君,能尽其忠,即所以孝于亲也。然而立身,上或有未慊,则所谓全而归之者,不无可议,故必终于立身,而后可也。立身如何?修德是已。修德则不昧其本性之善,不失其本心之良,清明融怡,俯仰无愧,直至于此,方为尽孝道焉。故文王篇谓无念尔祖,可乎,亦聿修厥德耳。
  
  第二章
  
  子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津忍切]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甫刑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上章已止,故再书子曰,以明更端。亲,谓父母也。德教,即上章所谓德之本,教之所由生。刑,乃刑于寡妻之刑,言为之法则也。天子,言为天之子。甫刑,吕刑也,吕侯之后改封于甫,故因以云。庆,吉庆也。赖,依赖也。)
  此下五章,则开陈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其孝如此。前章所谓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岂徒为之立说,区区空言,以诏天下乎?伊尹曰: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邦家,终于四海,实德实行,施由亲始,不可诬也。故此论天子之孝,申明而发挥之。孩提之童知爱其亲,是爱亲之心,天下人人之所同也。及其长也,知敬其兄,是敬亲之心,亦天下人人之所同也。一念爱敬,则凡有亲者,皆可爱可敬矣,何者而敢恶乎?何者而敢轻慢之乎?古之人所以俯临民上,若赤子之保,如大祭之承者,非外施此于天下也,即我爱亲敬亲之心,自然有所不敢也。是故爱敬之实,的的尽于事亲,略无欠缺不满之处,则此德之教加于百姓,举凡四海,是则是效,而莫不一于爱敬矣,莫不一于爱敬而四海之孝,皆天子之孝矣。此一人有庆,兆民之所以赖也。爱敬不尽不祥莫大焉,何庆之有,何赖之有!
  
  第三章
  
  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富贵不离[力智切]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制节,制财用之节。谨度,不越法度。溢者,满而泛溢也。社,土神。稷,谷神。诸侯有国,则祭之。民,庶民。人者,有位之人。书曰:在知人,在安民。诸侯,列国之君。诗小雅小旻篇。战战,恐惧。兢兢,戒谨。临深,恐坠;履冰,恐陷也。)
  鲁君自谓寡人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知忧,未尝知哀,未尝知劳,未尝知惧。呜呼!此骄奢之病根也。有国之主,狃于富贵,以骄奢为当然。殊不知,骄未有不危,奢未有不溢。危且溢,倾败随至。富贵,非我有矣,可长守乎?夫子此章拳拳富贵不离其身,正切人情所欲,而言警动极有力,非徒守富贵为身计也。富贵者,先君受之天子,以遗其后嗣,以保社稷和民人,继继相传而不绝者,岂一己私物,可取为恣情纵欲之具也?天子之命于汝,而坠先君之世于汝,而斩富贵不守,社稷为墟,谓之孝可乎?分茅胙土,俾有社稷,其实正在和民人耳。一和字,其责甚重。才不和,便失分任司牧之意,便失代天理物之意。和民人,就保社稷上看,保社稷,就长守富贵上看,长守富贵,就不骄不奢上看。不骄奢,当就战战兢兢上看。战战兢兢,凛乎如深渊之临,薄冰之履,安敢放逸?不放逸,自然恭,安得骄,自然俭,安得奢。不骄不奢,不危不溢,则道心无累,天德内融,变化云为,无非大顺,而民人上下,莫不一于和矣。此虽论诸侯之孝,与君天下,初无异道,故周公首戒成王无逸欲,知稼穑之艰难。
  
  第四章
  
  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下孟切],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无择言,身无择行[下孟切,下同];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乌路切]。三者备矣,然后能守其宗庙。盖卿大夫之孝。《诗》云:夙夜匪懈[佳卖切],以事一人。(法服者,先王所制礼服也。法言者,法度之言。德行者,有德之行也。无择,所言所行皆是,一无可拣择也。三者,服言行也。宗庙,卿大夫立三庙以奉祖先。卿,六卿大夫,二十七大夫。诗大雅烝民篇。夙,早懈息。一人,谓天子也。)
  不敢二字,人心之大闲,反躬修省,此其律也。经曰不敢康,曰不敢荒宁,曰不敢自暇自逸,曰不敢盘于游田。而此书亦每每严斯戒。自古乱臣贼子,造一切滔天罪状,都只就敢上做出。苟敢矣,复何所忌惮也哉。服者,身之表。未有君子而小人之服者,亦未有小人而君子之服者。先王垂范莫不有制,盖甚严也。一违其制,即僭奢无章矣。言曰法言,行曰德行,先王岂外人心以为教哉。不失其本心,则言无非法,行无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