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彈,予因以求鴞炙;浸假而化予之屍以為輪,以神為馬,予因而乘之,豈更駕哉。且夫得者,時也;失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謂縣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結之。且夫物不勝天久矣,吾又何惡焉?
  郭註:沙,陵亂也。夫任自然之變者,無嗟也。與物嗟耳。浸,漸也。體化之變,則無往而不因,無因而不可,當所遇之時,世謂之得,時不暫停,順往而去,世謂之失;安時處順,謂之懸解。一不能自解,則衆物共結之矣。能解則無所不解,則無所而解也。天不能無晝夜,我安能無死生而惡之哉。
  俄而子來有病,喘喘一作惴然將死。其妻子環而泣之。犁往問之,曰:叱。避。無怛化。倚其戶與之語曰:偉哉造化。又將奚以汝為?將奚以汝適?以汝為鼠肝乎?以汝為蟲臂乎?子來曰:父母於子,束西南北,唯命之從。陰陽於人,不翅於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聽,我則悍一作捍矣,彼何罪焉?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冷鑄金,金踴躍曰:我且必為鏌□。大冶必以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覺。
  郭註:死生猶寤寐耳,於理當寐,不願人驚之,將化而叱,無為不#23之也。自古或有能違父母之命者,未有能蘧陰陽之變而距晝夜之節者也。死生猶晝夜,未足為遠也。時當死,亦非所禁,而橫有不聽之心,適足悍逆於理以速其死耳。其死之速,由於我悍,非死之罪也。彼,謂死耳。在生,故以死為彼。善吾生,善吾死,理常俱也。人耳人耳,唯願為人也。亦猶金之踴躍,世皆知金之不祥,而不能任其自化。夫變化之道,靡所不遇。今一遇人形,豈故為哉。生非故為,時自生耳。矜而有之,不亦妄乎。人皆知金之有係為不祥,故明己之無異於金,則所係之情可解,可解則無不可也。成然寐,蘧然覺。寤寐自若,不可以死生累心也。
  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友,曰:孰能相與於無相與,相為於無相為?孰能登天遊霧,撓裊挑徒堯反無極,相忘以生,無所終窮?三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友。莫然有間,而子桑戶死,未葬。孔子聞之,使子貢往待事焉。或編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來桑戶乎。嗟來桑戶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為人倚。子貢趨而進曰:敢問臨尸而歌,禮乎?二人相視而笑曰:是惡知禮意?子貢反,以告孔子曰:彼何人者耶?修行無有而外其形骸,臨尸而歌,顏色不變,無以命之。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遊方之外者也,而丘遊方之內者也。外內不相及,而丘使女往弔之,丘則陋矣。彼方且與造物者為人,而遊乎天地之一氣。彼以生為附贅縣疣,以死為庾疣換潰癱。夫若然者,又惡知死生先後之所在。假於異物,託於同體;忘其肝膽,遺其耳目;反覆終始,不知端倪;芒然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為之業。彼又惡能憤憤然為世俗之體,以觀衆人之耳目哉。子貢曰:然則夫子何方之依?曰:丘,天之戮民也。雖然,吾與汝共之。子貢曰:敢問其方?孔子曰: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養給;相造乎道者,無事而生定。故曰: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子貢曰:敢問畸人。曰:畸人者,畸於人而伴於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
  郭註:夫體天地,冥變化者,雖手足異任,五臟殊管,未嘗相與而百節同和。斯相與於無相與也,未嘗相為而表裹俱濟,斯相為於無相為也。若乃從其心志以恤手足,運其股肱以營五臟,則相營愈篤而外內愈困矣。故以天下為一體者,無愛為於其問也。撓挑無極,無所不任也。忘其生,則無不忘矣。故能隨變任化,無所窮竟。相視而笑,莫逆於心者,寄明至親而無愛念之近情也。人哭亦哭,俗內之進也。齊死生,亡心哀樂,臨尸能歌,方外之志也。夫知禮義者,必遊外以經內,守母以存子,稱情而直往也。若乃矜乎名聲,牽乎形制,則孝不任誠,慈不任實,父子兄弟,懷情相欺,豈禮之大意哉?夫理有至極,內外相冥。未有極遊外之致而不冥於內者也。未有能冥於內而不遊於外者也。故聖人常遊外以弘內。無心以順有,故雖終日輝形而神氣無變,俯仰萬機而淡然自若。夫見形而不及神者,天下之常累也。是故睹其與群物並行,則莫能謂之遺物而離人矣;觀其體化而應物,則莫能謂之坐忘而自得矣。豈直謂聖人不然哉?乃又謂至理之無此。是故莊子將明流統之所宗以釋天下之可悟,若直就稱仲尼之如此,或者將據所見以排之。故超聖人之內進,而寄方外于數子,宜忘其所寄以尋迷作之大意,則遊外弘內之道坦然自明。而莊子之書,故是超俗蓋世之談矣。夫弔者,方內之近事也。施之方外,則陋。遊乎天地之一氣者,皆冥之,故無二也。以生為附贅縣疣,此氣之時聚,非所樂也。以死為次疢潰癢,此氣之自散,非所惜也。死生代謝,未始有極。與之俱往,則無往不可。故不知勝負之所在,假因也;死生聚散,變化無方,皆異物也。無異而不假,所假雖異,共成一體,故忘肝膽,遺耳目,任理而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