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夫人鄭氏親誨讀書。家貧無資,以荻畫地,教其書字,謂之曰:汝父為吏,嘗夜燭治官書,屢廢而嘆,吾問之,則曰:死獄也。吾求其生不得爾。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恨也。蚓求而有得耶,以其有得,則知不求而死者有限也。夫常求其生,猶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也。此語脩服之終身,凡斷死罪,非殺人者,多所平反。平居教他子弟,亦以此語之。
  錄曰:歐陽氏之父,非有所求也,盡己之心焉耳。其母亦非有所為也,明父之志焉耳。此其人所不知,而己獨知之,冥冥之中,所謂陰德莫過於此。故不必明其報應,而但服之終身,尤可為知者道也。
  劉安世母有賢名,及安世除諫官,尚未拜命,入白其母曰:朝廷不以安世不肖,使在言路。倘居其官,須明目張膽,以身任責,脫有觸作,禍譴立至。主上方以孝治,若以老母辭,當可兔。母曰:不然。吾聞諫官為天子諍臣,汝父平生欲為之而不可得,汝幸居此地,當捐身以報國恩。正得罪流放,無問遠近,吾當從汝所之。於是受命在職,正色立朝,面折廷爭,人目之以為殿上虎。
  錄曰:愚觀安世之事,而嘆死生有命,君子不可以不安也。以敦卞之威權,而濟之以凶虐,人為之甘心者衆矣。不惟嶺表不能死人,而指教數四,或將到而先斃,或數驛而赦原,後世聞之,祇增一哄。若有使之然者,向使母預憂禍息,則直道不顯。直道不顯,母子之賢,無由而彰。此其蓄縮退汗,固不若明目張膽之得以無怍也。
  尹焞母陳氏。焞常應舉發策,有誅元祐諸臣乞一郡自效,而上惟恐其去,弗許也。仁宗嘗對左右曰:儒者皆用矣,惟虞伯生未顯擢爾。英宗即位,拜住為相,乃言於上,遣使求之,集以憂還。中丞趙世安乘間為請曰:伯生久居京師甚貧,又病目,幸假外任,以便醫。帝怒曰:虞伯生,汝輩不容耶。帝方嚮用文學,集弘才博識,無施不宜,故重聽其去,有如此。
  錄曰:愚觀女士讀書通大義,則有之矣。至《左傳》 歐蘇文,今向學之徒尚猶難之,蚓女子乎。史傳文仲守衡,汲夫婦從,以未有子為禱於南嶽,故集生而文仲異之。嗚呼。生子者,本其氣也。以汲之知人,素本儒流,而楊之睿德,無忝士行,有匹配之賢,而後有嗣續之賢,不待智者可以占知其成就矣,又奚待夢卜之或然歟。
  《御製文集□ 西平侯沐英誥》 曰:功懋懋官,帝王之定制。思親戀舊,人事之常情。曩者朕於擾攘之時,年已二十有五,尚未生兄女,爾沐英因兵受厄,八歲逢難,罔知存活,朕憐其孤幼,撫育如兒,夜臥同相,數番鼾睡於朕懷。後因有子,爾亦長成,以人情天理度之,不晦爾名,使從爾姓,祀爾祖宗。今也不忘爾孩童之狀,以吾無異於爾父,特封為西平侯。爾當思幸逢之初會,休忘釋難之洪恩,知報不窮,究心利濟,永為多福吉哉。
  錄曰:愚觀西平侯與漢之劉肥等耳。肥不旋踵而亡,沐至今猶存,何也。蓋不鑒於齊,無以知漢法之弊;不觀於宗,又何以見明祖之善哉。始焉,提攜撫育,無以異於繼體之愛,終焉,大公至正,卒不隱其疇昔之情。且使得以自復其姓,自彌其祖,不惟遠於稱王稱伯之僭,而曉然功懋懋官之典,真帝王之大智,天理之大公,存之萬世而無弊,又安得下與天同其久,與國同其休哉。則雖有謀臣辯士,無須措一詞。而天章綸泱,不可以不錄也。
  《陳沂畜德錄》 :解學士縉應制題虎顧衆彪圖曰: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文皇素不喜仁宗,感此詩甚思。時仁宗留守南京,頗懷憂虞,因命所親夏原吉即日往迎之。
  錄曰:愚觀此詩,賢於張良之計遠矣。夫父子,天性之親,與敵國謀臣之見不同。敵國互分彼此,參於物而有功;父子本出因心,切於情而難遏。漢祖狙於課臣之見,莫能進其範圖。明宗得乎天性之仁,故能察夫幾諫,千古之下,斯可以觀。
  自#1賦兵得,自募凡百,悉聽所為,有功亦不遽徙,就秩增異。如此,則有材者爭自奮勵,緩急得其死力。時朝議出師,汝談反覆,言不可輕動。既而三京收復,金兵新破,三閫增秩。又蹙額言:邊面無可倚仗,乞超越拘攣,簡拔俊傑,如吳用、周瑜、魯肅、晋任、祖逖、陶侃故事,使之各分方面,連城數十,推轂授權,盡歸賜履,巴蜀一人,荊襄一人,兩淮各一人,一切便宜行事,庶幾伸縮由己,機出於心。朝廷不能用。後二十年,河南果為金守,沿邊諸郡權勢大削,兵事無肯任責者,未幾洛師亦敗,朝論始服其先見云。
  錄曰:愚觀二人當光寧危險之朝,韓史用事之日,更歷黨禍,閉門著迷,自少至老,未嘗去書。嘗論韓非李斯,皆有苟卿之才,以其富貴利惠之心重,故世得而賤之,惟卿獨守其身,不苟希合,士可不自重哉。又曰:外之得以窒五聽雜五目擾吾天君者,以未得貞一而靜之理也。苟得之,導以聲色而不能入,投以寶貨而不能中,扇以功名而不能動,凝然湛然,孰得而干之哉。由是觀之,豈不為一代明哲之士。惜乎,無及于用也。錄之。
  《遼史》 :義宗倍,阿保機長子,幼聰敏好學,外寬內摯。神冊元年,立為太子。及太祖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