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日子由題。又曰:予昔南遷海康,與子瞻兄邂逅于藤州。相從十餘日,語及平生舊學,子瞻謂予:子所作《詩傳》、《春秋傳》、《古史》三書,皆古人所未至,惟解《老子》差若不及。予至海康,閒居無事,凡所為書,多所更定。乃再錄老子書以寄子瞻,自是蒙恩歸北。子瞻至毗陵,得疾不起。逮今十餘年,竟不知此書于子瞻為可否也。政和元年冬,得姪邁等所編先公手澤,其一曰:昨日子由寄《老子新解》,讀之不盡卷,廢卷而嘆。使戰國有此書,則無商鞅、韓非;使漢初有此書,則孔老為一;使晋宋間有此書,則佛老不為二。不意老年見此奇特,然後知此書當子瞻意。然予自居穎川,十年之間,於此四書復多所刪改。以為聖人之言,非一讀所能了,故每有所得,不敢以前說為定。今日以益老自以為足矣,欲復質之子瞻而不可得。言及於此,涕泗而己。十二月十一子由再題。
  眉山蘇籀,穎濱文定公之孫也,記其遺言曰:公為籀講《老子》數篇,曰:高於孟子二三等矣。又曰:言至道無如五千文。又曰:公老年作詩云:近存八十一章注,從道老聃門下人。蓋老而所造益妙,錄錄者莫測矣。見遺言。
  呂吉甫作《道德經傳》成,以元豐元年表進於朝曰:臣惠卿言,臣聞庖丁奏刀,得養生於文惠;輪扁釋鑿,議讀書於齊桓。志之不分,道或有在。臣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臣竊以大制散於智慧之偽,含生失其性情之初,爰有真人,起明至教,獨推原於道德,蓋祖述於典墳。是以雞犬相聞,莊周指謂神農而上;谷神不死,列子稱為黃帝之書。究其微言,中有妙物。唯恍唯惚,視聽莫得以見聞;不古不今,迎隨孰知其首尾。失之其出彌遠,至寶秘於荊山而莫知;悟之不召自來,玄珠索之象罔而可得。軒轅華胥之國,唐堯姑射之山,皆極至遊,遂臻泰定。此書之指,其詣不殊。曹參師於蓋公而相齊國,孝文傳之河上而為漢宗,僅得淺膚,猶幾康阜。夫唯俗學,不識道真,徒見其文有異《詩》、《書》之迹,莫知其指乃是皇王之宗。故聞不尚賢則謂遺之野而不收,不貴貨則謂棄諸地而不用,謂絕學則無憂等於禽犢,謂絕聖則無法等於鴻荒。不知靈府之間,有若清眸之上,雖留金屑,亦翳神光。故令善惡之兩遺,而極沖虛之一致。玆難情度,宜使智迷,遂以允聖之信言,列於百家之珍說。發玆微學,宜屬至神。伏惟皇帝陛下,以高真之質而出應君師,以妙本之餘而形為事業,蠱飭而庶政交舉,革當而四方已孚。方將齊心服形而捐治物養己之累,深根固蒂以趣長生久視之門。同天下於華胥,見神人於姑射。深造其極,適丁斯時。臣性維顓蒙,生足憂患,每思朝徹,以解天強。汎觀以考其散殊,又損而期於脗合。維日不足,歷年於玆,晚於斯文,忽若有得。即動而靜,物芸芸而歸根;由濁以清,中冥冥而見曉。遂以其意,達之於辭。雖云自安,未知其可。竊謂至人之靜鑑,實為學者之元龜。敢用冒聞,以占中否。龍隨章散,固難知其上天;馬以智專,因可取於辨道。倘有一言之補,敢辭萬死之誅。所著《老子道德經傳》,凡計四冊,謹奉表投進以聞。臣惠卿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謹言。元豐元年正月日資政殿學士通議大夫定州路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兼知定州軍州事及管內勸農使上輕車都尉車平縣開國伯食邑八百戶臣呂惠卿上表。按李彥平先生遺書云:呂吉甫讀《莊子》,至參萬歲而一成純,遂大悟性命之理。故其老莊二解,獨冠諸家。
  陸陶山農師曰:自秦以來,性命之學不講於世,而道德之裂久矣。世之學者,不幸蔽於不該不徧一曲之書,而日汨於傳注之卑,以自失其性命之情,不復知天地之大醇,古人之大體也,予深悲之。以為道德者,關尹之所以誠心而問,老子之所以誠意而言。精微之義,要妙之理多有之,而可以啟學之蔽,使之復性命之情。不幸亂於傳注之卑,千有餘年尚昧,故為作傳,以發其既昧之意。雖然,聖人之在下多矣,其著書以道德之意,非獨老子也,蓋約而為老子,詳而為列子,又其詳為莊子。故予之解,述列莊之詳,合而論之,庶幾不失道德之意。見經注。
  眉山唐庚子西曰:世疑老子西遊,以謂有慈、有儉、有不為天下先,持是道以遊於世,何所不容,而猶有所去就邪?是大不然。惟其無往而不容,則雖蠻貊之邦行矣,此所以為老氏。見《眉山集》。
  淮海秦觀曰:班固贊司馬遷,以為是非頗謬於聖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孰謂遷之高才博洽而至於是乎?以臣觀之不然,彼實有見而發耳。孟子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楊子亦曰:道以導之,德以得之,仁以人之,義以宜之,禮以體之,天也。合則渾,離則散。蓋道德者,仁義禮之大全,而仁義者,道德之一偏。黃老之學,貴合而賤離,故以道為本。六經之教,於渾者略,於散者詳,故以仁義禮為用。遷之論大道也,先黃老而後六經,豈非有見於此而發哉?又曰:史稱崔浩自比張良,謂稽古過之。以臣觀之,浩曾不及荀賈,何敢望子房乎?夫以其精治身,以緒餘治天下,功成事遂,奉身而退,道家之流也。觀天文,察時變,以輔人事,明於末而不知本,陰陽家之流也。子房始遊下邳,受書於圯上老人,終曰願棄人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