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在于我手,万化生于我身,要唯见五贼者能之。何则?人能知此五者为贼,必能知造化之理:宇宙万化,皆由一炁所化。既能知之,则可返本还源,归于一本,终极于空,自然成为元神造化之大人,而宇宙万化在乎我之身手也。《易》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见《易·乾文言》)《中庸》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此即宇宙在手、万化生身之注解也。盖吾人之身心本成一太极,而与天地相同者也。能逆修返还,推而至于其极,则超凡入圣,可与天地并立,以成三才。把握阴阳,默参大化,圣人之德,固与天地同其量,而不可思议也。且手者,总持之门,把握之地,颜氏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孔子“治天下,如视诸掌”,(俱出《中庸》)在卦属《艮》,有惩忿窒欲之象。少男为手,有阳伸阴屈之机,曾子曰:“十手所指,其严乎!”(见《中庸》)丹书曰:“两手劈破鸿濛。”又有“左手降龙,右手伏虎”之说。手于身心,动静相关,真阳之生,先应乎手,故《咸》之初六,自握而感,喜怒哀乐动于中,而手即舞之指之,战抖随之矣。赤子之心,无时无二;赤子之手,亦无时不握。《老子》曰:“婴儿骨软筋柔而握固。”《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离娄下》)当胎儿在腹,两手总持于造化之门;及其觉动,两手始分,而旋即下生。人能谨持其未扰之心,而把握坚固,由诚而明、而久、而征。佛曰:“东南西北方,上下四维,中间虚空,可思量否?不也。”两手之间,亦为虚空,浩无边际。古往今来,莫非在虚空过活;而两手屈伸动作,亦莫非在虚空中运用。“大道分明在眼前”,眼前即不可思量之空中。人能虚心,而充其量,与太虚同体,则天地之化育,即我之化育;两手之空间,即包罗天地之太虚矣。故曰:“宇宙在乎手。”又曰“总持门”,又曰“守中抱一”,又曰“指其掌”也。至于人身为小天地,天有日月,人有耳目;地有水火,人有神气;天地以寒暑而成造化,其机在冬、夏二至;人身亦以阴阳消长,而生死孕育,其机亦在《复》、《姤》之间。细而按之,则七十二候、二十四气、昼夜晦朔、子午卯酉之机,人身莫不备具,而感应之妙,推荡之理,又至虚而至灵,故万化虽在天地,不啻具于人身,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不亦宜乎!是以五行贼一炁,以化万殊,施之者固为造物之天,而人心应之,身手感其机,而动静咸宜矣。妙哉!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
  人受天之性以为性,其初本为一点理炁。禀此理炁而生,有天性者为人,而性在于人之心中。及后必转为情,因机而发,是为人心,故天之所命者为之性,随机而起者谓之心。天性动为元神,人心动为识神。天性空洞无物,吾人感受理炁而生,空中藏有妙有,而妙有仍在空中。空而不空,不空而实同于空,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即在于此。《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见《离娄下》)以其有天性在内故也。其间有一问题,即佛家言“狗子有无佛性”之说是也。昔人谓之亦有亦无,盖狗子虽为兽类,亦可修道得果,故可谓为有佛性。然受气之初,人与禽兽大有分别。人为万物之灵,其感受之理气,纯全而中正;至于兽类,则无佛性,而又不纯,究不能认为具有天性。譬之虎狼之兽,猛烈咥人,生有凶性,冥顽不灵,其无佛性,固其显然也。兹吾细绎其理。
  乾元之气,资始万物,在天成象也;坤元之气,资生万物,在地成形也。举凡宇宙间,有形象者,莫不因此而成。然胎卵生者,感而后气动应之;湿化及草木之生,则气动而后应其感:即一由自感得气,一由气感化生也。人为万物之灵,其感气也,一同于胎生之物,特其感之之初,先得太极中真空之炁耳。盖男女媾精,欢娱到得极处,则一切俱忘,而心体虚明,正如先天之太极(即无极)。于是,圆陀陀、光灼灼之真空妙有,自应感而生,如⊙。及与男女之后天神气合时,乃别为乾元、坤元,以立性命根蒂。瞬息之间,无极、太极、两仪、四象、五行,一一备具,故谓人独得造化之全也。此先天太极之真空,即天命之性,亦即佛性。达摩谓“人人自具佛性”,“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儒家谓“天性虚灵”;道家谓“先天性本空静”,皆指此也。若禽兽但感气机,而无灵机,受胎之初,仅成此⊙象,实无所谓“天性”者。此佛、道两家所以言“人身难得”也。
  人心随机而发,有善有恶。孟子道“性善”,荀子说“性恶”,然二子皆谓“法尧舜”。荀子之“性恶”,人心之说也。后天食、色之性也;孟子之“性善”,天性之说也,先天本性也。人性之不同,因习染而有异。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此后天气质之性,食色之性也。至人心之发,又因时机不同而殊别,以识神灭元神在机,由识神返元神亦在机;迷人入兽在机,返妄归真亦在机;顺五贼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