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功用,皆是动静合一,即本体,是功夫之学问。后学不肯体贴于自己身心上看,而泛泛读过即有能说能明者,以为词章记问之用,与身心竟无干涉。虽曰读书,实未读也。且有见道学等书,往往目为迂阔之谈,求其汲汲性命者有几人哉?若肯真切于自己身心性命上用功,则知圣贤之实学,即是天仙之功夫。识透天仙之功夫,即知的确是圣贤之学问,非道家子午铅汞之可比也。道曰金丹,儒曰太极。盖能造化者,太极也,太极本无极。行造化者,阴阳也,阴阳本太极。天地人物,无非太极、阴阳之所生;太极生天地,天地运阴阳;故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人乃万物中一物耳!万物自立太极,人亦自立太极,所谓‘物物一太极’者也。太极阴阳,物物皆具。故六合内外尽是太极阴阳流行。人既在六合内,一身内外莫非阴阳。然太极为吾人生生之本,即万事万物生生之本。太极化阴阳,阴阳运太极,循环无端,运化无穷,百千万年如是而不变。其所以能百千万年不变,以其有主宰乎此也。主宰何?天心也。人得天地之气以成形,即得天地之心以为心;得天地之心以为心,即当体天地之心,尽之于万事万物。我心尽天地之心亦尽,而后可以与天地并立为三。《中庸》曰:能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与天地参矣!人能夺天地之造化者如是。然造化者,生生不已之谓也。生而化,化而生,一任天然之则,吾不得而与焉!量以生生化化总付之以如如,则天地氤氲,万物自然化醇。故瞿蓬头曰:‘有无都不立,真在有无中。’此尽性致命之实学。我师又曰:‘大周天界,细入微尘。置心于一,混化圆真。’盖大而至于天界,细而入于微尘,皆不出于一心。所以能置此心于一处,则混化之功备而圆其真矣!虽然,不特道家有混化之说,即儒家功夫,亦必以神化为究竟。《中庸》曰: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又曰:动则变,变则化,惟天下至诚为能化。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儒仙功夫,皆必至神化而后为极耳!”
赞曰:妙哉至理,圣学相参。神化浑化,绝古微谭。虚实无滞,至道乃含。不偏不易,敬礼尼山。
慧澈曰:“如诸所言,圣学与玄学无二理也,何故先贤皆辟佛老,以为不能用于天下国家?既不能用,则三教之鼎峙于天下,已千百年于兹矣,而不灭一者,何哉?”
雷师曰:“老子、释迦、孔子,皆圣人也;三教之道,皆道也。道无二理,教则分三。三教中之人,皆人也。人人具此心性,具此天理。理无二理,心无二心。儒家曰存心养性,道家曰修心炼性,佛家曰明心见性。三教无不从心性上着实用功,以各造其极。是以千百年鼎峙于古今,所谓殊途同归也。吾人为学,当具只眼,立必为之志,须知我所学何事,业儒者,学必到孔颜地位而后止,奉释道者,功必到老子释迦而后止。此志立得坚定,加以真实功行,自然日异月新,能心领神会,各得其所学之妙。最忌朝更暮改,见异而迁,舍己芸人,妄论古今是非。盖有一分功夫,方有一分学问;有一分学问,方有一分见识;有一分见识,方知得古人一分境地。若见识不到,谬加评论,及至学问有进,见识高得一层,悔悟从前所论是非,则无及矣。‘佛老不能用于天下国家’之语,惟圣贤可以说得,吾人断不可轻出诸口。何也?盖有圣贤真实学问,实能行之于天下国家,方可说佛老不能行。若寻常泛泛之人,浅见寡闻,自己身心尚不能治,又安能治天下国家?自己不能治天下国家,遑问佛老之能不能耶?且儒之能用于天下国家,非谓学儒者竟能用之于天下国家也。盖儒之实学,自格致以至治平,无非为尽己尽人之用,必极于天下平,而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后已。夫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是何等力量?何等功业?谈何容易?吾人且将自己心性体认明白,随时印证于事物,试看能用与否?不然,终身儒衣儒巾,即家人父子兄弟之间尚恐不能用,何况用之于天下耶?昔人有言曰:‘释曰慈悲,道曰感应,儒曰忠恕。’三教原来共一心,明得心之所以为心,则何有于三?又何有于一哉?”
赞曰:至理惟一,其道有三。忠恕慈悲,感应交参。心心相印,物物承含。梅华问答,率性指南。

读书之要,在身体力行,力行之微,又在心领神会,不为文字所障,始为有得,庶不负此读矣。是子薛子,上承小艮先生口授,总括心传,演为《梅花问答编》一卷,凡四十章,言言率性,字字金丹,由正诚以致至命,即致命而妙为循论。放卷自如,无施不可,斯真为圣学之准绳,探无极之根底矣。虽自然真文,其奚以过?来仪生至愚,且喜读古今书,兼出己意,推求其要。故立之余,每蒙提示,即小艮先生杖履优间,亦与至论。忆自丙戌春,初于雅鹿斋中赐句书楹帖云:惟恐薄情心奉佛,祗因少学愿求仙。又赐句云:养吾浩然气,不失赤子心。叠荷深恩,沐裁宗匠,固已衔结靡崖矣。顾兹十余年来,学不毫进,反躬自省,徒黯然伤魂,惟恐有负此重叠之深恩者。闲尝览坟典之要,察丘索之微,下暨汉晋唐宋之间,诸子各家,皆莫若穷四子书为治身准的。坟与典索相类而立言更古,如连山推游神未灵之先,中有冥冥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