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亦犹是也。视之不甚惜,深所以惜之;视之为奇珍,适所以害之。就是火候,也要平平常常,有心无心,勿忘勿助,听其自己运用,水到渠成,薪多肉烂。分寸铢两之说,大足误人。此矜夸自玄之辈,作此议论,迷乱学者,以为炼丹乃至难之事,舍我莫知!呜呼,吾尝阅丹经图籍,都说火候必有秘传,心心相授,孰知至庸且易,平淡无奇者乎?吾以子好道,故以一言点破,传之世间,命不知学者省却多少心思!此我之大阴功大济度也。

  子骨胜于肉,魂强于魄,虽瘦不妨。所嫌心火太旺,火旺则血枯。日中宜寡言少思,闭目以养神,调息以养气,身若浮云,卷舒自如,物来触我,我不著物。久久行之,自然诸疾销除,身心舒泰。此非难事,动静可持。邵子云: "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 此学道有得之言。看他心地,何等灵通,何等快乐!便是活泼泼地一个神仙也。从古升玄之士,有历千年方登仙籍,有历几世始跻云路,最少也有百年、六七十年,又最少也有三四十年,一二十年,方得真仙接引。子以百日之功,随冀异常之遇,从古以来未之有也!吾与子约:子勤修不怠,三年如一日,许子仙缘凑合,上达有阶。子其自爱自勉,毋负我心!

  精气神,名虽有三,其实一也。人俗情未断,游思纷扰,故精气神各分头以应之。至人斋居坐忘,精气神何分之有?太上不言丹而言道,良有以也。淆之则三,澄之则一,三者非神非气非精,一者是神是精是气,囫囫囵囵,一个太极,一粒金丹,动含一切,静照十方,至灵之机,不分之象,其妙不可尽言也。吾与子言道,可谓深且悉矣。知之非难,行之非易。子能穷究,得其指归,融洽于心,体验于事,虽未即飞升遐举,亦是一个得道高人,天神相之,道体圆通,灵根永妙,悠悠乎神仙之徒矣。夫道之要,不过一虚。虚含万象,世界有毁,惟虚不毁。道经曰: " 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 道无他,虚而已矣。形神俱妙者,形神俱虚也。

  吾向来谈道,始言炼心,直至白日飞升,参此一条线索,更无别径可以令人朝发而夕至也。子其于此认得清乎?性命两字,如玉连环,分解不开。今人修道者,畏性功之难,先从命宗下手,沾沾于坎离水火之际,胎既结矣,神既出矣,未能荡涤尘根,直超无漏,则升腾变化之间,究竟有些滞碍,清虚玄朗之境,不容站著脚根,欲其游行太虚,竟同一虚,难矣。夫人之能断生死、脱轮回者,全从性宗了当。于此有未彻,虽婴儿养得长大,到底是一俗汉,是一顽童;升至半天,恐落下来;或过几千百岁,难免堕落。何也?不曾晓得虚字,纵使晓得,亦不曾实实到得虚字也。即使先做命功,后归性学,是留难的在后面;阳神初结之时,胞胎里必带些夹杂之气,非再加面壁之功,恐难磨洗一清。是故先命而后性者,殆欲求速效,连累这孩子不能成个圣婴。由性以至命者,要做真学问,心要见真心,性要见真性,神要见真神,精要见真精,气要见真气;性命不分,一举两得;道成之日,位为天官,超出三界,先天地而有,后天地而存。此的的真宗,任他花言巧语,不能出我这几句。

  请问:佛家舍利与道家金丹是同是异?师曰:佛家以见性为宗,精气非其所事事也。万物有生有灭,而性无生无灭。涅槃之后,此物固是圆明,超出三界之外,永免六道轮回,所余精气结为舍利,时放光明,忽隐忽现,佛之神通,大抵如此。夫佛既涅槃,遗下精气乃无知之物,何分隐见,谁放光明?吁,乌得言无知也!虽然,亦何得言有知也!譬如明珠放光,谁为为之?珠生于蚌,蚌之精华结而成珠,珠既出蚌,与灵性别矣,而圆明如月,由其精气在是也。人身精气神原是一非二,佛家独要明心见性,洗发智慧,将神光独提出来,余下精气交结成形,然其诸漏已尽,百结俱销,则其精为元精,气为元气,虽不比神之洞明普照,然亦故是灵物,故光明隐见,变化不常,此其理也。而其所见之色各有不同者,世间宝物数种,光彩陆离,随其质性;精气,人身之宝物也,身具五行,故有五色,故舍利所见之色不同。由此道以推之,佛家之所谓不生不灭者,神也,即性也;其舍利,精气也,命也。彼修性而不修命,故灭度之后,神升于虚,而精气留于世也。

  若吾道家性命双修,将精气神浑合为珠,周天火候孕成一个轻如片云、娇如处女、与吾一般的孩子,神在是,精在是,气在是,分之不可分也。或曰:修仙之士,亦有坐化的,流出舍利,既是性命双修,何得复有舍利?吾应之曰:若因有舍利,其所修者,必是佛而非仙,详于性而略于命者也。性命双修之士,将此身精气神团结得干干净净,骨血皆化,毛窍皆虚,血如白膏,体若纤云,赤如日,热如火,贯通百体四肢之间,照耀于虚无朗净之境,故能升沉变化,随意圆通。释、道之不同若此。至若性体本空,六根常寂,不以有物累无物,始能以无物照有物,慧炬无方,真如永湛,则又同。

  炼丹者,阴尽而阳自见,阳壮而阴自销。人身七情六欲,总是阴根。拔去这根,真阳发露。凡物阴重而阳轻,阳清而阴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