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竟认有知有觉为我心体,是为前尘妄想,均失之矣。于无知无觉时,寻有知有觉处,此所谓太极开基也。然则知觉未起时,此心何在?孟子曰: " 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 " 子于知觉未起时,不知心之所在。子试静坐到如如不动地位,忽有人呼子之名曰某,子必跃然应之曰在。这个应的是谁?子必曰:应的是口。把来答应的是谁?这便是子之真元心体。由此推之,知觉不起时,心固自在也,不假思索,随呼随应,此即孟子之所谓 " 故 " 也, " 利 " 也。《易》曰: "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 即此义也。

  问:知觉纷起时,心之真体何在?师曰:子前问知觉不起时心体何在,吾教子静坐,一无知觉,忽有人呼子之名,子必跃然应之曰在,这便是真元心体。吾今即将此说,再指点知觉纷起时之心体与子看。子于静坐时,物感心淆,种种杂尘混乱胸臆,亦有人忽呼子之名曰某,子必跃然应之曰在。这应声的时节,把向来种种杂尘尽行丢去了,无限纠缠如葛藤蔓草,慧剑剖不开,知力照不破,忽地一呼,跃然一应,情识俱断,根蒂皆消,将吾本来灵明之体从此一应间凭空提出。由此观之,知觉不起时,万境皆灭,即呼即应,一真自如,方知心不与境俱灭;知觉纷起时,万境皆生,一呼一应,真元剖露,方知此心不与境俱生,此之谓不生不灭。子能于此际豁然,便可以了当生死;就是父母未生前原是这里;父母既生后,原在三千大千世界。言未既,有抚掌而笑者曰:若说未生前原在这里,试于未生前呼子,子可应么?曰:怎么不应?吾尚无形,子将谁呼?子若呼空,应必责空。既空无应,有应不空。是以不应名为空应,谁谓吾不应耶?笑者曰:若说既生后原在三千大千世界,则有人呼子,便三千大千世界俱在应声,何为应者独子?曰:谁谓三千大千世界不俱作应声?若执吾应,必吾外无复声。要知吾之一应,即是三千大千世界同时俱应也。子毋以形求之,以形求之则窒矣。譬如以木取火,子若执著此火是此木所发,则必此木有火,凡木尽非有火,即便有火,则必一木有一种火,非木木之火,一火有一种性,非火火之性。须知一木之火,即木木之火,一火之性,即火火之性,漫天漫地,亘古亘今,同一火,同一性。故如来于一毫端,偏能受十方国土。云何云何,如是如是。

  或有问者曰:心体本空,一物不有,则喜怒哀乐,果从何来?若是本无,则遇境不能相感;既能相感,则喜怒哀乐决非外来。吾应之曰:喜怒哀乐,非境不生,乃知是遇境而动之心。若说心体本来有喜怒哀乐,则当不见喜而喜,不见怒而怒,不见哀而哀,不见乐而乐矣。有人焉,无故忽喜忽怒忽哀忽乐,人必笑他为痴,指他为魔。何也?人心本无喜怒哀乐也。由此推之,人必见可喜而后喜,见可怒而后怒,见可哀而后哀,见可乐而后乐,必有所见而后应之,岂不是遇境而动之心?或又曰:师既说心体本无喜怒哀乐,何以《中庸》之说 "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 ?吾应之曰:心,灵物也,遇境即发,自然应得恰好,不假安排,故谓之和。《易》曰: "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 寂然不动,未发之中也;感而遂通,中节之和也。圣人作《易》,下一感字最妙,感而后发,乃知心体本无喜怒哀乐者矣。

  或又曰:师言喜怒哀乐遇境即发,乃知心所固有。师曰:心体本然无物,使心有物,则亦一物也,一物何以能应万物?凡喜怒哀乐,皆外境入感于心,惟心体最灵,故感之即通,一感之后,亦复无有。若谓心体本有喜怒哀乐之根,子试于此刻内观己心,喜何在?怒何在?哀何在?乐何在?如果有根,则于无喜怒哀乐之时索之,而喜怒哀乐随见。子于此刻勉强要喜怒哀乐不得,乃知心体清空,一物不有,以其虚而至灵,境来感之,心即随感而发。故孟子曰: " 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 " 此时一见,怵惕恻隐之心与见俱发。未见之时,此心空空如也。既见之后,此心又便无了。惟乍见之时,此怵惕恻隐,不知从何处来,若决江河,沛然莫御。若谓此怵惕恻隐预先安排下的,则未见之时,为何空空如也?既见之后,为何便就无了?既已无了,他日又见,这怵惕恻隐又随见而发,发后又无,无后又发,试问此心有物乎?无他,虚之极,灵之至也。惟虚而灵,故能随感而发,发过即无。吾道家所谓玄关一窍,于此思过半矣。然乍见孺子入井,怵惕恻隐随发,与夫见财忽起盗心,见色忽生淫念,此淫念盗心,亦与境俱发,何所分辨?不知凡念头发得十分圆满处,便是心之真体;稍有未慊,即为妄心。乍见孺子入井,此怵惕恻隐,何等切实,淋漓痛快!烈烈轰轰,如夏日秋阳;凄凄切切,如悲风苦雨,与大菩萨慈悲救苦之心,他不多一些,我不少一些,岂不是心之真体?若见财起盗,见色生淫,虽淫盗之心,或亦与境俱发,然毕竟道是自己不好心,不可与天知,不敢对人说,欲做不敢做,欲舍不即舍,比那怵惕恻隐之心,不十分圆满;及至自己悔悟,知这个淫心盗心,断断然成就不得的,登时雪消冰解,当此雪消冰解之时,这点真心又十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