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神者,不如守其身;守其身者,斯常矣!神者,生形者也。形者,成神者也。故形不得其神,斯不得自生矣。神不得其形,斯不能自成矣。形神合同,更相生,更相和成,斯可矣。天下之上孝,可谓能养其身者也。夫能爱其母者,其身斯长久矣。身之虚者,万物至焉;心之无者,和气归焉。故善养身者,藏身于身而不出,藏人于人而不见。何也?常以虚为身,以无为心,是谓无身之身,无心之心焉。于是守神玄通,是谓道同。我命在我而已,不属乎天地者也,我不视、不听、不知,则神不出身,与道同久矣。吾与天地分一气而治,自守其根本者也。天下莫柔弱于气,莫柔弱于道。道之所以柔弱者,包裹天地,贯穿万物者也。夫柔能生刚,弱能胜强,天下莫知其根本所以从生者焉。有以无为母,无以虚为母,虚以道为母,此道之根本也。何以谓之道人?曰:神虽在身,令神莫离其身者也。盛生于衰者也,阴生于阳者也,遂有无之相生,虚实之相成,是以生归有,无归于无矣。人在道之中者也,鱼在水之中者也。道去则人斯死,水涸则鱼斯终矣。故圣人反归于未生,其形隐,其神留,天下归焉。无为无事,国实民富,保道之常,是谓玄同。夫人得神而生,不知神之所在,惟圣人藏于内,而魄不出矣。守其母,则其子全,而民盛矣。治身之道,通玄元之混气,思决守其身者也。天非欲于清,清自归之;地非欲于浊,浊自归之;湿非欲于水,水自归之;燥非欲于火,火自归之;虚空无为,非欲于道,道自归之。由此观之,物性孰不自然也哉!”老子言其道既竟,复以告尹子曰:“语汝至道之要,静心守一,则众垢除,万事毕矣。”
  此篇道妙,要在藏神守母,虚无自然,询属道家原始之教也。篇首用“虚无恍惚者,道之根也,”此默示神息安放在外面虚空中,传其归一而入定也。故下文接云:“生我于虚,置我于无”。又云:“外其神,存其神。”又云:“神虽在身,令其莫在其身者也”,岂非教人“凝神于虚,空其身心”之谓哉。如是抱神以养性,冲和以养气,子母留恋,性命合一,此治身之要也。曰养母、曰爱母、曰守母,即《道德经》内“食母守母”之学也。若乃身心两定,妙契真空,则返归于未生。形与道合,则隐显自在,故知虚无自然者,大道之宗要,成真之轨躅也。其曰:“身之虚者,万物至焉;心之无者,命气归焉,常以虚为身,以无为心,是谓无身之身,无心之心焉。”又云:“虚空无为,道自归之。”传玄宗修养之要,孰有过于是哉。斯诚可谓:众妙之玄纲,五千之指归者矣。
  诀曰:神息妙合,复归混沌。守中抱一,身心宁寂。虚静恬淡,众圣所宅。返乎未生,乃见道源。性空本体,妙绝言诠。圣贤大慈,为示纲要。身虚心寂,道自来归。常德不离,复归无极。
三、 老氏三宝
  老圣曰:“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
  兹试略揭其义曰:慈有二义。一者,不恼害众生义;二者,与乐义。不恼害故,应持不杀、不盗、不欺妄、不淫邪四根本戒。与乐故,应方便利生,随缘施济,或财施以济其衣食,或法施以济慧命,视众生如我一体,广行方便,普施法乐。庶慈和之风日增,攘夺之风日减,捐功利之私,崇道德之实,天下可以安定矣。佛号“大慈”,又号“大雄”,以慈悲度生之德溥故也。俭亦有二义:一者,生活朴素;二者,少思寡欲,内外相资,精气于是充溢,财用于是乎不匮,民德可以归原矣。不敢为天下先,亦有二义:一者,优游涵养,不急于成就,所谓“大器晚成”,《大易·大畜》,笃实辉光之象也;二者,谦抑下人,如主待宾,所谓“大国者下流”。《大易·谦卦》:“谦谦君子,用涉大川”之象也。老圣曰:“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易》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谦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不可逾,君子之终也。”此谦冲之德,孔老所同宗也。慈为仁德,俭为净德。不敢为天下先,则与世无争,与人无竞,与物无迕,乃虚中无我之德也。
  仁慈之德,所以成人。成人,即所以成己也。俭约之德,所以修己也。世人只知俭于财,而不知俭于心,俭于欲,积精气以自摄其生,斯岂老圣之所谓俭乎?谭子曰:“水火者,常用之物,用之不得其道,以致于败家,盖失于不简也。饮馔者,常食之物,食之不得其道,以致于亡身,盖失于不节也。欲救之求,莫过乎俭。俭于听,可以养虚;俭于视,可以养神;俭于言,可以养气;俭于私,可以养富;俭于公,可以养贵;俭于门闼,可以无盗贼;俭于环卫,可以无叛乱;俭于嫔嫱,可以养寿命;俭于心,可以了生死。是谓万物之化柄也。奢者富不足,俭者贫有余。奢者,心常贫;俭者,心常富。奢者,好亲人,所以过多;俭者,能远人,所以寡过。奢者事君,必有所辱;俭者事君,必保其禄。奢者多忧,俭者多喜。奢者好动,俭者好静。奢者好难,俭者好易。奢者好繁,俭者好简。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