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与伏虎
  《参同契》曰:“偃月作炉鼎,白虎为熬枢。汞日为流珠,青龙与之俱。举东以合西,魂魄自相拘。”又曰:“龙呼于虎,虎吸龙精。两相饮食,俱相贪并。”措词虽很平顺,含蓄却甚深沉。张紫阳《悟真篇》云:“西山白虎正猖狂,东海青龙不可当。两手捉来令死斗,化作一块紫金霜。”《金丹四百字铭》云:“龙从东海来,虎向西山起。二兽战一场,化作天地髓。”又《赠刘道人歌》曰:“时节至,用媒人,金公姹女结婚姻。金公偏好骑白虎,姹女常驾赤龙身。虎来静坐秋山里,龙向碧潭奋起身。两兽相逢战一场,波浪奔腾如鼎沸。黄婆丁公助威灵,撼动乾坤走神鬼。须臾战罢云雨收,种个玄珠在泥底。”又《石桥歌》云:“吾居山内实堪夸,遍地均栽不谢花。山北穴中藏猛虎,出窟吼哮风生霞。山南潭底隐蛟龙,腾云降雨山濛濛。二兽相逢斗一场,玄珠隐伏是真祥。”紫阳真人对于龙虎战斗,写得张惶可畏。予尝举以问汪师,师曰:“心息一依,则龙自降伏,更有何事不了,切勿拟文执句。”
  陆潜虚云:“只为两虎斗之语,反起纷纷邪僻之门。”故于《四百字测疏》云:“坎铅难得而易于咥人,故象之以虎;离汞好飞而难控,故象之以龙。龙从东海来,来而就虎也。虎向西山起,起而从龙也。丹法驱龙就虎,驾虎从龙,使此两兽相吞相噬,交战于戊己之宫,则混合和融,化为天地之髓,而还丹可成矣。”
  玄静曰:“降龙者,制其妄动之心。心念刹那不停,驰鹜不息,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故喻之为龙。伏虎者,伏其出入之息,息之难调难驯,有似于虎。故降龙即降心,伏虎即伏气。其妙在于身外心息相依。心依于息则凝,息依于心则顺。渐依渐和,渐细渐微,乃至屹然不动,心无起灭,息无出入,则降龙伏虎之效验见矣。”
  此乃玄宗初步之工夫也。复次虚极静笃之际,先天一炁来时,混身俱感酥麻,此际若稍动心念,则先天立变后天,有害无益。故必于一觉酥麻之顷,速离色身,向外心息相依,仍依到定,则真阴真阳,自然融和,送归土釜牢封固矣。此先天一炁,亦喻为虎,以大定伏之,则凝而成丹,不致外驰。先天真阳,最能净除意地妄惑,使我性寂情空,心定息伏,对境如如,不再走作,是复以炁而御神也,丹书所谓真铅制真汞是也。《易》曰:“履虎尾,不咥人,亨。”是伏虎之象也。又曰:“用九,见群龙无首,吉。”是降龙之象也。
  故心息相依者,降龙伏虎之嚆矢也。大定真空者,降龙伏虎之渐阶也。性天开朗,龙虎无踪,乃降龙伏虎之究竟也。
  颂曰:(用普明禅师等颂,惟每首中遇“人”、“牛”二字,易为龙虎,盖禅家牧牛之喻,与道家降龙伏虎旨趣相同。)
  龙虎不见杳无踪,明月光含万象中。若问其中端的意,野花芳草自丛丛。
  绝无龙影与虎踪,阶级何为凿太空。究竟本来无一物,依然万象自丛丛。
  从前光彩觅无踪,不见虎龙烟水空。尽大地回春梦晓,日高香散百花丛。
  见绝虎龙岂有踪,犹如净月遍虚空。者回休问其中意,鸟自鸣兮花自丛。
  蜗牛角上立生涯,彼此从来共一家。堪笑前人留此象,鸟藤三十不容赊。
九十一 烹炼与抽添
  何谓文烹武炼?一言以蔽之,即神气冲和,身心不动之境也。李道纯《中和集》云:“问如何是烹炼?”曰:“身心欲合未合之际,若有一毫杂念相扰,便以刚决之心敌之,为武炼也。身心既合,神气既交之后,以柔和之心守之,为文烹也。”此理无他,只是降伏身心,便是烹铅炼汞也。忘情养性,虚心养神,万缘顿息,百虑俱澄,身心不动,神凝气结,是谓丹基,喻曰圣胎。
  诀曰:玄宗心息妙合,一意冲和,即是烹炼工夫。恍恍惚惚,窈窈冥冥,混混沌沌,即是烹炼景象。若分而言之,则有息相依谓武炼,无息入定为文烹也。
  何谓抽添?抽铅添汞之谓也。工夫只在一定字,身心大定,道胎自圆。不用安排,自然不抽而抽,不添而添。此即无为无作之妙用也。陆潜虚《抽添论》云:“或问抽铅添汞之旨,可得闻欤?曰:予闻之立阳先生,得药归鼎之后,养以天然真火,绵绵若存,其中抽添变化,皆出自然,不容以丝毫之智力用乎其间。盖道则无为,而神炁自然有以为,合于造化之妙也。所谓如米炊饭,同一道理。夫铅之投于汞,譬若水之投于米中,水不可过多,米不可过少,犹之二八相当也。火力均匀,其水渐干而米渐长,即成饭矣。水渐干,即抽铅之谓也。米渐长,即添汞之谓也。抽非内减也,神入气中,如天之气行于地而潜机不露也。添非外溢也,气包神外,如地之气承乎天,而渐以滋长也。由是而胎圆神化,身外有身。造化之妙,一至于此。要皆自然而然,而莫知其所以然者。若于此而欲求其所以抽所以添,即非自然矣。”又《金丹印证诗疏》云:“然又须知,铅汞二物,合而成丹,则似盐入水中,胶和色里。更能指何者为铅,何者为汞,何者可抽可添?咦!还丹亦是虚无,到此漫劳饶舌。”
  李道纯《中和集》云:“问如何是抽添?”曰:“身不动气定谓之抽;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