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而无情死。情,实也)。孟孙氏特觉(死而不死之理,孟孙特悟于此),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孟孙已知其母不死,但以世情不得不哭,故其所以乃如此哭而不哀切也)。且也相与吾之耳矣(言既知死而不死,则视已死之孟母,即未死之孟孙。故相较之,乃吾之耳相与,谓一体而视也),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言死生一条之理,若吾之之言此,岂常人所能知之乎?下以梦喻吾之之意)?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厉,犹戾也),梦为鱼而没于渊(言吾之之意,女未及信。我且问女:且女梦为鸟,则飞戾于天,梦为鱼,则没于渊。然梦中之鱼鸟,即不梦之颜回。是乃吾之之意也)。不识今之言者,其觉者乎?其梦者乎(言女方今对我言者,乃不梦之颜回耶,乃梦中之鱼鸟耶?若言是颜回,则女已化为鱼鸟矣;若言是鱼鸟,不妨现是不化之颜回。女试自看死生一条之理,固如是乎?此数语极奇,最难理会)?造适不及笑(适者,称意之极,则笑亦不及),献笑不及排(如人诙谐献笑,至发笑处,则女排不及。言死生一贯之理,必须顿悟,乃自知之,非言可及也),安排而化去,乃入于寥天一(寥天一,乃大道寥廓冥一之天。此由初心造道功夫,故如安排;及夫纯一,到大化之境,自然顿悟,不假作为,而自证入也)。”
此一节,言方外之学,方内亦有能之者,第在世俗之中,常情所不识,必有真人,乃能知之。故借重颜子与圣人开觉之。此段最是惺悟世人真切处。
上言了无生死,乃造道之极,要在顿悟。下言世人必欲学道,须将仁义、恭矜、智能、夙习之事,一切屏绝,乃可入道。
意而子见许由,许由曰:“尧何以资汝(何以教汝)?”意而子曰“尧谓我:汝必躬服(行也)仁义而明言是非。”许由曰:“而奚来为轵(奚,何。轵,助语辞。言又何为来耶?意谓女已被尧教坏了也)?夫尧既黥(拔其须,则毁其面貌)汝以仁义(言以仁义伪行坏了本来面目),而劓(割其鼻也)汝以是非矣。汝将何以游夫遥荡(逍遥之境)恣睢(纵横也)转徙(变化)之涂乎(言汝已被尧以仁义是非,坏了汝本来面目,而拘于仁义是非之场;又何能游于逍遥大道之乡乎)?”意而子曰:“虽然,吾愿游其蕃(言虽不能入大道之奥,亦愿游其蕃篱)。”许由曰:“不然。夫盲者无以与乎眉目颜色之好,瞽者无以与乎青黄黼黻之观(言汝心既盲瞽,难以与大道也)。”意而子曰:“夫无庄(古之美貌者)之失其美,据梁(古之有力者)之失其力,黄帝之忘其知(言至人之善救,能使人人失其平昔之所自有),皆在炉锤之间耳(言上三人顿失其固有,是在夫子之陶铸之中耳)。庸讵知夫造物者之不息我黥而补我劓,使我乘成以随先生耶(言我今日幸得见先生,岂非造物者补我之缺失,乘其浑全之大道,以随先生耶)?”许由曰:“噫!未可知也(言汝虽有志,未知何如也)。我为汝言其大略(不敢尽其底蕴,试为汝言其大略):吾师乎!吾师乎(吾师乃大宗师也,非尧可比)!齑万物而不为义,泽及万世而不为仁(言尧谆谆以仁义为仁义,以爱养万物以为功。吾大宗师则齑粉万物而不以为义,纵泽及万世而不以为仁。以大仁不仁,大义不义,即老子‘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之意),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言未有天地,先有此道),覆载天地、刻雕众形而不为巧(言大道生天生地、化育万物而无心,故不有其巧)。此所游已(言整物已下,乃吾师之所游者,如此而已)!”
此一节,言欲学大道,必须屏绝有心要为仁义、恭矜、智能之事,方可超玄入妙,而逍遥乎大道之乡。盖仁义、智能,乃功名之资,世俗之所尚,实为大道之障碍故耳。
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言虽忘仁义,则可许有入道之分,然犹未也)。”他日复见,曰(颜回他日又见夫子):“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言忘礼乐,则不拘拘于世俗也)。”曰:“可矣,犹未也(言虽忘人而同,未忘己)。”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改容也)曰:“何谓坐忘?”颜回曰:“隳(坏也)支体(言忘形也),黜聪明(泯知见也),离形去知,同于大通(言身知俱泯,物我两忘,浩然空洞,内外一如,曰大通),此谓坐忘。”仲尼曰:“同则无好也(言身世两忘,物我俱空,则取舍情尽,故无所好也),化则无常也(言物我两忘,形神俱化,化则无己,则物无非己。故不常执我为我也)。而(汝也)果(实也)其贤乎(言汝功夫到此,实过于我多矣)!丘也请从而后也(夫子自以为不若,亦愿为此也)。”
此一节,言方内曲学之士,果能自损兼忘,而与道大通,虽圣智亦尝让之。意谓此等功夫,非智巧可入也。故前以子贡之不知,今以颜子乃可入也。
子舆与子桑友。而淋雨十日。子舆曰:“子桑殆病矣(知其绝食也)!”裹饭而往食之。至子桑之门,则若歌若哭(言歌之哀也),鼓琴曰:“父耶!母耶!天乎!人乎(此鼓琴之曲也)!”有不任其声(言饿而无力,故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趋举其诗,言气短促,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