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损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
  与化为体者也。
  泰然而任之也。
  寄之至理,故往来而不难也。
  终始变化,皆忘之矣,岂直逆忘其生,而犹复探求死意也!
  不问所受者何物,遇之而无不适也。
  复之不由于识,乃至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物之感人无穷,人之逐欲无节,则天理灭矣。真人知用心则背道,助天则伤生,故不为也。
  
  若然者,其心忘,其容寂,其颡頯。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
  所居而安为志。
  虽行而无伤于静。
  頯,大朴之貌。
  杀物非为威也。
  夫体道合变者,与寒暑同其温严,而未尝有心也。然有温严之貌,生杀之节,故寄名于喜怒也。
  无心于物,故不夺物宜;无物不宜,故莫知其极。
  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己,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
  因人心之所欲亡而亡之,故不失人心也。夫白日登天,六合俱照,非爱人而照之也。故圣人之在天下,暖焉若春阳之自和,故蒙(一)泽者不谢;凄乎若秋霜之自降,故凋落者不怨也。
  夫圣人无乐也,直莫之塞而物自通。
  至仁无亲,任理而自存。
  时天者,未若忘时而自合之贤也。
  不能一是非之涂而就利违害,则伤德而累当矣。
  善为士者,遗名而自得,故名当其实而福应其身。
  自失其性而矫以从物,受役多矣,安能役人乎!
  斯皆舍己效(二)人,徇彼伤我者也。
  
  古之真人,其状义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也,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乎其似喜也,崔乎其不得已也,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德也,广乎其似世也,謷乎其未可制也,连乎其似好闭也,悗乎忘其言也。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以刑为体者,绰乎其杀也﹔以礼为翼者,所以行于世也﹔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以德为循者,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
  与物同宜而非朋党。
  冲虚无余,如不足也;下之而无不上,若不足而不承也。
  常游于独而非固守。
  旷然无怀,乃至于实。
  至人无喜,畅然和适,故似喜也。
  动静行止,常居必然之极。
  不以物伤己也。
  无所趋也。
  至人无厉,与世同行,故若厉也。
  高放而自得。
  绵邈深远,莫见其门。
  不识不知而天机自发,故悗然也。
  礼者,世之所以自行耳,非我制。
  知者,时之动,非我唱。
  德者,自彼所循,非我作。
  任治之自杀,故虽杀而宽。
  顺世之所行,故无不行。
  夫高下相受,不可逆之流也;小大相群(四)。不得已之势也;旷然无情,群知之府也。承百流之会,居师人之极者,奚为哉?任时世之知,委必然之事,付之天下而已。
  丘者,所以本也;以性言之,则性之本也。夫物各有足,足于本也。付群德之自循,斯与有足者至于本也,本至而理尽矣。
  凡此皆自彼而成,成之不在己,则虽处万机之极,而常闲暇自适,忽然不觉事之经身,悗然不识言之在口。而人之大迷,真谓至人之为勤行者也。
  常无心而顺彼,故好与不好,所善所恶,与彼无二也。
  其一也,天徒也;其不一也,人徒也。夫真人同天人,均彼我,不以其一异乎不一。
  无有而不一者,天也。
  夫真人同天人,齐万致。万致不相非,天人不相胜,故旷然无不一,冥然无不在(五),而玄同彼我也。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为父,而身犹爱之,而况其卓乎!人特以有君为愈乎己,而身犹死之,而况其真乎!
  其有昼夜之常,天之道也。故知死生者命之极,非妄然也,若夜旦耳,奚所系哉!
  夫真人在昼得昼,在夜得夜。以死生为昼夜,岂有所不得!人之有所不得而忧娱在怀,皆物情耳,非理也。
  卓者,独化之谓也。夫相因之功,莫若独化之至也。故人之所因者,天也;天之所生者,独化也。人皆以天为父,故昼夜之变,寒暑之节,犹不敢恶,随天安之。况乎卓尔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