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乃真忘也。故圣人有所游,游心于虚。而知为孽,智慧运动,而生支孽。约为胶,礼信约束,而相胶固。德为接,广树德意,以相交接。工为商。工巧化居,以通商贾。圣人不谋,恶用知?心无图谋,故不用智。不斲,恶用胶?质不雕琢,何须约束?无丧,恶用德?德之言得也。本无丧失,何用以德相招引?不货,恶用商?不贵货物,无须通商。四者,天鬻也。天鬻者,天食也。释文:「鬻,养也。」知、约、德、工四者,天所以养人也。天养者,天所以食之也。既受食于天,又恶用人?既受食于天矣,则当全其自然,不用以人为杂之。有人之形,无人之情。屏绝情感。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成云:「和光混迹。」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绝是非之端。眇乎小哉!所以属于人也。謷乎大哉!独成其天。崔云:「类同于人,所以为小;情合于天,所以为大。」成云:「謷,高大貌也。」惠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

然。」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成云:「虚通之道,为之相貌;自然之理,遗其形质。」恶得不谓之人?」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宣云:「言惠子先误认情字。」案:郭以是非承上言,非。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宣云:「本生之理,不以人为加益之。」惠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成云:「若不资益生道,何以有其身乎?」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有其身者如此。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成云:「槁梧,夹膝几也。言惠子疏外神识,劳苦精灵,故行则倚树而吟咏,坐则隐几而谈说,形劳心倦,疲怠而瞑。」天选子之形,选,解如孟子「选择而使子」之选。子以坚白鸣!」言子以此自鸣,与公孙龙「坚白」之论何异?齐物论所谓「以坚白之昧终」也。解见前。


  内篇大宗师第六

  本篇云:「人犹效之。」效之言师也。又云:「吾师乎!吾师乎!」以道为师也。宗者,主也。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凡物皆自然而生,则当顺其自然。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两其知,音智。不强知,则智得所养。郭云:「知人之所为者有分,故任而不强也;知人之所知者有极,故用而不荡也。故所知不以无涯自困。」虽然,有患。成云:「知虽盛美,犹有患累,不若忘知而任独也。」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成云:「知必对境,非境不当。境既生灭不定,知亦待夺无常。唯当境、知两忘,然后无患。」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成云:「知能运用,无非自然。是知天之与人,理归无二,故谓天即人,谓人即天。所谓吾者,庄生自称。此则泯合天人,混同物我也。」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郭云:「有真人,而后天下之知皆得其真而不可乱。」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虚怀任物,虽寡少,不逆忤。不雄成,不以成功自雄。不谟士。成云:「虚夷而士众自归,非谋谟招致。」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成云:「天时已过,曾无悔吝之心;分命偶当,不以自得为美。」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也若此。危难生死,不以介怀。其能登至于道,非世之所为知也。古之真人,其寝不梦,成云:「绝思想,故寝寐寂泊。」其觉无忧,郭云:「随所寓而安。」其食不甘,成云:「不耽滋味。」其息深深。李云:「内息之貌。」真人之息以踵,成云:「踵,足根。」宣云:「呼吸通于涌泉。」众人之息以喉。宣云:「止于厌会之际。」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屈服,谓议论为人所屈。嗌,喉咽也。嗌,声之未出;言,声之已出。吞吐之际,如欲哇然,以状无养之人。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情欲深重,机神浅钝。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郭云:「与化为体。」其出不欣,其入不距;释文:「距,本又作拒。李云:『欣出则营生,拒入则恶死。』」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成云:「翛然,无系貌。」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宣云:「知生之源,任死之归。」受而喜之,宣云:「

受生之后,常自得。」忘而复之。宣云:「忘其死,而复归于天。」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郭云:「物之感人无穷,人之逐欲无节,则天理灭矣。真人知用心则背道,助天则伤生,故不为也。」俞云:「据郭注,捐疑偝之误。」若然者,其心志,宣云:「志当作忘。无思。」其容寂,宣云:「无为。」其颡頯,宣云:「颡,额也。」頯,大朴貌,宣云:「恢,上声。」凄然似秋,暖然似春,郭云:「杀物非为威,生物非为仁。」喜怒通四时,宣云:「喜怒皆无心,如四时之运。」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随事合宜,而莫窥其际。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崔云:「亡敌国而得其人心。」利泽施于万物,不为爱人。由仁义行,非行仁义。故乐通物,非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