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身之祸。故曰:非言之难也,谈之时难也。
  夫以贤说圣,犹未必即受,故伊尹干汤,至於七十也。以智告愚,则必不入,故文谏纣,终不纳也。言不见信,犹之可也。若乃李斯之诛韩非,庞涓之刖孙膑,上官之毁屈平,袁盎之中晁错,不可胜载也。为臣不易,岂一途也哉!盖往而不反者,所以功在身後;而藏器俟时者,所以百无一遇。高勋之臣旷代而一有;陷冰之徒,委积乎史策。悲夫,时之难遇也,如此其甚哉!由兹以言,吾知渭滨吕尚之俦,岩间傅说之属,怀其王佐之器,抱其邈世之材,秉竿拥筑,老死於庸儿之伍,而遂不遭文王高宗者,必不訾矣。
  
  官理卷第九
  
  抱朴子曰:騄駬之骋逸迹,由造父之御也;禹稷之序百揆,遭唐虞之主也。故能不劳而千里至,揖让而颂声作。若乃臧否之乘驌騻,殷辛之临三仁,欲长驱轻骛,则辔急辕逼,欲尽规竭忠,则祸如发机。所以车倾於险途,国覆而不振也。故良骏败於拙御,智士踬於暗世。仲尼不能止鲁侯之出,晏婴不能遏崔杼之乱。其才则是,主则非也。
  夫君犹器也,臣犹物也,器小物大,不能相受矣。髫孺背千金而逐蛱蜨,越人弃八珍而甘蛙黾,即患不赏好,又病不识恶矣。夫不用,则虽珍而不贵矣;莫与,则伤之者必至。昔卫灵听圣言而数惊,秦孝闻高谈而睡寐,而欲缉隆平之化,收良能之勋,犹却行以逐驰,适楚而道燕也。
  
  务正卷第十
  
  抱朴子曰:南溟引朝宗以成不测之深,玄圃崇本石以致极天之峻。大夏凌霄,赖群橑之积;轮曲辕直,无可阙之物。故元凯之佐登,而格天之化洽;折冲之才周,则逐鹿之奸寝。舜禹所以有天下而不与,卫灵所以虽骄恣而不危也。
  众力并,则万钧不足举也;群智用,则庶绩不足康也。故繁足者死而不弊,多士者乱而不亡。然剑戟不长於缝缉,锥钻不可以击断,牛马不能吠守,鸡犬不任驾乘。役其所长,则事无废功;避其所短,则世无弃材矣。
  
  贵贤卷第十一
  
  抱朴子曰:舍轻艘而涉无涯者,不见其必济也;无良辅而羡隆平者,未闻其有成也。鸿鸾之凌虚者,六翮之力也;渊虬之天飞者,云雾之偕也。故招贤用者,人主之要务也;立功立事者,髦俊之所思也。若乃乐治定而忽智士者,何异欲致远途而弃骐騄哉!
  夫拔丘园之否滞,举遗漏之幽人,职尽其才,禄称其功者,君所以待贤者也;勤夙夜之在公,竭心力於百揆,进善退恶,知无不为者,臣所以报知己也。世有隐逸之民,而无独立之主者,士可以喜遁而无忧,君不可以无臣而致治。是以傅说吕尚不汲汲於闻达者,道德备则轻王公也。而殷高周文乃梦想乎得贤者,建洪勋必须良佐也。
  患於生乎深宫之中,长乎妇人之手,不识稼穑之艰难,不知忧惧之何理,承家继体,蔽乎崇替。所急在乎侈靡,至务在乎游晏,般於畋猎,湎於酣乐,闻淫声则惊听,见艳色则改视。役聪用明,止此二事。鉴澄人物,不以经神,唯识玩弄可以悦心志,不知奇士可以安社稷。犀象珠玉,无足而至自万里之外;定倾之器,能行而沦乎四境之内。二竖之疾既据而募良医,栋桡之祸已集而思谋夫,何乎火起乃穿井,觉饥而占田哉!夫庸隶犹不可以不拊循而卒尽其力,安可以无素而暴得其用哉
  
  任能卷第十二
  
  或曰:“尾大於身者,不可掉;臣贤於君者,不可任。故口不容而强吞之者必哽,才非匹而安仗之者见轻。”
  抱朴子曰:“诡哉,言乎!昔者荆子总角而摄相事,实赖二十五老,臻乎惠康。子贱起家而治大邦,实由胜己者多,而招其弘益。齐桓杀兄而立,鸟兽其行,被发彝酒,妇闾三百,委政仲父,遂为霸宗;夷吾既终,祸乱亟起。鲁用季子二十余年,内无秕政,外无侵削;人之亡没,殄瘁响集。岂非才所不逮,其功如彼;自任其事,其祸如此乎!”
  “汉高决策於玄帏,定胜乎千里,则不如良平;治兵多而益善,所向无敌,则不如信布;兼而用之,帝业克成。故疾步累趋,未若托乘乎逸足;寻飞逐走,未若假伎乎鹰犬。夫劲弩难彀,而可以摧坚逮远;大舟难乘,而可以致重济深;猛将难御,而可以折冲拓境;高贤难临,而可以攸叙彝伦。
  “昔鲁哀庸主也,而仲尼上圣,不敢不尽其节;齐景下才也,而晏婴大贤,不敢不竭其诚。岂有人臣当与其君校智力之多少,计局量之优劣,必须尧舜乃为之役哉!何事非君何使非民耻令其君不及唐虞,此亦达者之用心也。”
  
  钦士卷第十三
  
  抱朴子曰:由余在戎,而秦穆惟忧。楚杀得臣,而晋文乃喜。乐毅出而燕坏,种蠡入而越霸。破国亡家,失士者也。岂徒有之者重,无之者轻而已哉!柳惠之墓,犹挫元寇之锐,况於坐之於朝廷乎干木之隐,犹退践境之攻,况於置之於端右乎郅都之象,使劲虏振慑。孔明之尸,犹令大国寝锋。以此御侮,则地必不侵矣;以此率师,则主必不辱矣。
  是以明主旅束帛於穷巷,扬滞羽於瘁林,飞翘车於河梁,辟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