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弥天之大鹏;寸鲋游牛迹之水,不贵横海之巨鳞。故道业不足以相涉,聪明不足以相逮。理自不合,无所多怪。所以疾之而不能默者,愿夫在位君子,无以貌取人,勉勖谦损,以永天秩耳。
  抱朴子曰:世人闻戴叔鸾阮嗣宗傲俗自放,见谓大度,而不量其材力非傲生之匹,而慕学之。或乱项科头,或裸袒蹲夷,或濯脚於稠众,或溲便於人前,或停客而独食,或行酒而止所亲,此盖左衽之所为,非诸夏之快事也。夫以戴阮之才学,犹以躭踔自病,得失财不相补,向使二生敬蹈检括,恂恂以接物,竞竞以御用,其至到何适但尔哉!况不及之远者,而遵修其业,其速祸危身,将不移阴,何徒不以清德见待而已乎!
  昔者西施痛而卧於道侧,姿颜妖丽,兰麝芬馥,见者咸美其容而念其疾,莫不踌躇焉。於是邻女慕之,因伪疾伏於路间,形状既丑,加之酷臭,行人皆憎其貌而恶其气,莫不睨面掩鼻,疾趋而过焉。今世人无戴阮之自然,而效其倨慢,亦是丑女暗於自量之类也。帝者犹执子弟之礼於三老五更者,率人以敬也。人而无礼,其刺深矣。夫慢人必不敬其亲也,
  盖欲人之敬之,必见自敬焉。不修善事,则为恶人,无事於大,则为小人。纣为无道,见称独夫;仲尼陪臣,谓为素王。则君子不在乎富贵矣。今为犯礼之行,而不喜闻遄死之讥,是负豕而憎说其臭,投泥而讳人言其污也。
  昔辛有见被发而祭者,知戎之将炽。余观怀悯之世,俗尚骄亵,夷虏自遇,其後羌胡猾夏,侵掠上京,及悟斯事,乃先著之妖怪也。今天下向平,中兴有徵,何可不共改既往之失,修济济之美乎!夫入虎狼之群,後知贲育之壮勇;处礼废之俗,乃知雅人之不渝。道化凌迟,流遁遂往,贤士儒者,所宜共惜,法当扣心同慨,矫而正之。若力之不能,未如之何,且当竹柏其行,使岁寒而无改也。何有便当崩腾竞逐其醟茸之徒,以取容於若曹邪!去道弥远,可谓为痛叹者也。
  其或峨然守正,确尔不移,不蓬转以随众,不改雅以入郑者,人莫能憎而知其善,而斯以不同於己者,便共仇雠而不数之。嗟乎,衰弊乃可尔邪,君子能使以亢亮方楞,无党於俗,扬清波以激浊流,执劲矢以厉群枉,不过当不见容与,不得富贵耳。天爵苟存於吾体者,以此独立不达,亦何苦何恨乎而便当伐本瓦合,食甫糟握泥,剸足适履,毁方入圆,不亦剧乎!
  夫节士不能使人敬之而志不可夺也,不能使人不憎之而道不可屈也,不能令人不辱之而荣犹在我也,不能令人不摈之而操不可改也。故分定计决,劝沮不能干,乐天知命,忧惧不能入,困瘁而益坚,穷否而不悔,诚能用心如此者,亦安肯草靡薄浮,以索凿枘,效乎礼之所弃者之所为哉!
  抱朴子曰:闻之汉末诸无行,自相品藻次第,群骄慢傲,不入道检者,为都魁雄伯,四通八达,皆背叛礼教而从肆邪僻,讪毁真正,中伤非党,口习丑言,身行弊事,凡所云为,使人不忍论也。夫古人所谓通达者,谓通於道德,达於仁义耳。岂谓通乎亵黩而达於淫邪哉!
  有似盗跖,自谓有圣人之道五者也。此俗之伤破人伦,剧於寇贼之来,不能经久,岂所损坏一服而已!若夫贵门子孙,及在位之士,不惜典刑,而皆科头袒体,踞见宾客,既辱天官,又移染庸民,後生晚出,见彼或已经清资,或佻窃虚名,而躬自为之,则凡夫便谓立身当世,莫此之为美也。夫守礼防者苦且难,而其人多穷贱焉;恣骄放者乐且易,而为者皆速达焉。於是俗人莫不委此而就彼矣。
  世间或有少无清白之操业,长以买官而富贵,或亦其所知足以自饰也,其党与足以相引也,而无行之子,便指以为证,曰:彼纵情恣欲而不妨其赫奕矣,此敕身履道而不免於贫贱矣。而不知荣显者有幸,而顿沦者不遇,皆不由其行也。然所谓四通八达者,爱助附己为之,履不及纳,带不暇结,携手升堂,连袂入室,出则接膝,请会则直致,所惠则得多,属托则常听,所欲则必副,言论则见饶,有患则见救,所论荐则蹇驴蒙龙骏之价,所中伤则孝己受商臣之谈。故小人之赴也,若决积水於万仞之高堤,而放烈火乎云梦之枯草焉。欲望萧雍济济,後生有式,是犹炙冰使燥,积灰令炽矣。
  
  百里卷第二十八
  
  抱朴子曰:三台九列,坐而论道;州牧郡守,操纲举领。其官益大,其事愈优,烦剧所锺,其唯百里。众役於是乎出,诛求之所丛赴,牧守虽贤而令长不堪,则国事不举,万机有阙,其损败岂徒止乎一境而已哉!
  令长尤宜得才,乃急於台省之官也。用之不得其人,其故无他也,在乎至公之情不行,而任私之意不违也。或父兄贵重,而子弟以闻望见选;或高人属托,而凡品以无能见叙;或是所宿念,或亲戚匪他,知其不可而能用此等。亦时有快者,不为尽无所中也。要於不精者率多矣。其能自效立,勉修清约,夙夜在公,以求众誉,惧风绩之不美,耻知己之谬举,鲜矣!庸猥之徒,器小志近,冒於货贿,唯富是图,肆情恣欲,无止无足。在所司官,知其有足,赖主人举劾弹纠,终於当解,虑其结怨,反见中伤,不敢犯触,而恣其贪残矣。如此,黎庶亦安得不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