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岂非一念之诚,遐迩无不贯格也哉!妙哉!小龙委曲献媚,式歌且舞,顺其所欲也。睥睨乘间,五花八门,攻其不备也。何异穷图之匕,搏浪之锤?事虽未济,颇足大快人意。无奈满堂红击中后尘,犹幸御河水苟全性命;伏枥忍疼,寡侣哀鸣。诗称“马猿失散,金木凋零,黄婆分别,道义消疏”,诚可感叹。
  
  八戒忽然梦觉,耳闻白马口吐人言,回思白虎岭白骨夫人一节情事,应知化虎原于白骨,黄袍由于白骨。因困生悔,因悔生悟,便是转危为安机括也。小龙说出“有仁有义的猴王,管情拿住妖精”,乃真人出现而魔孽潜消,端木澄源之策也。滴泪衔裙,情词谆废,八戒能不尽心遄往乎?
  
  八戒见行者,“却往草崖溜阿溜的”。“溜”,极忸怩不前之态。行者见八戒,携手相搀,往水帘洞里去耍耍,示招隐恋故之情。惟缘八戒不吐真言而虚情假意,故行者亦托言不出而甘退林泉。八戒别去,岂真肯遽去?欲假别以发后言;行者不去,岂真忍不去?即不去以索讨真信。八戒既别而回头指骂,骂其怒而来追;行者不去而差跟探听,探其实而使不去。两家各藏心计,总是不忘师父。行者既得真信,能不发露真心!
  
  第三十一回 猪八戒义激猴王 孙行者智降妖怪
  
  悟一子曰:梵语“释伽”者,即华言“能仁”也。仁主生,义主杀。杀以卫生,杀即是生。故能生而不能杀,非能仁也。前行者杀白骨为义,实为能仁。八戒以为非义,三藏以为非仁,冤遭贬斥,是谓内仁而外义,不知义即仁者也。八戒感悟龙马谆告之诚,追悔扑灭白骨之事,跪请行者解救倒悬,此以义释仁者之囚,而使之复任枢密,得专生杀之权也。故小龙曰:“他是个有仁有义的猴王,管情拿得妖精,救得师父。”以仁义言,则为大道运用之端;以金木言,则为丹法相生之妙。一阴一阳,一夫一妻,颠倒配合,而不可暂离者也。金,义也;木,仁也。木恋金而顺义,金爱木而行仁。互相为用,合成正果。乃本诸一性,自配元神,虽曰兄弟,实同一气;虽曰妖魔,实共五行。若能斩绝尘缘,还原归本,便臻大觉矣!
  
  篇首一词,极为明彻。然仁义之道,惟信为主。人之于信,犹水火金木之于土。水火金木无土则无由生,人而无信则无以立。行者拒八戒而不行者,恶其言之不实也,言一不实,则无以成契合而善行藏,故小猴奉猴王之令,道:“那八戒不大老实。”怒而拿回。美猴看菩萨之面,道:“我且不打你,你即老实说,不要瞒我。”不老实,即不信;老实,即信。与公主寄信之信相照应。言除魔返正之道,务在真心实意。惟此一信,为之转旋,切忌弄虚头、施狡舌也。
  
  行者道:“老孙身回水帘洞,心逐取经僧。”盖忠臣去国,不忍一日忘君;大圣归山,岂忍一日忘僧!可见前之不去者,非其本心;拿回八戒,正思同往耳。八戒两边乱张道:“看看那条路儿空阔,好跑。”何也?已逆知行者捉回之意,故作直言无益,不如作乘空跑回之态,以激其速发诚心,乃假拟虚影,以勾取真神之妙也。
  
  说知黑松林金宝塔放光;宝象国三公主寄信;黄袍怪变俊俏文人,入朝与国王认亲,把师父变作老虎;白马说:“师兄是个有仁有义的君子。”这些情节言语。而行者自不觉勃然怒、怦然动矣。然非一激,行者难以即行,何也?贬者,唐僧之命也;请者,非唐僧之命。是犹为王留行而未可以暂留也。故得妖精一骂之激,行者若为除魔出,不为救僧出;若为己仇出,不为僧难出。虽无唐僧之命,亦可以行。故行者即佯信以自决曰:“不是我去不成,既是妖精骂我,我和你去。”此大圣出处之光明,权宜之妙用,而迥不由人也。
  
  大圣径出门来,群猴拦住,特晓之道:“我保唐僧这桩事,天上地下都晓得。他倒不是赶我回来,倒是送我来家自在耍子。”盖今此一出,又似为天上地下任此大事,而不耑为已为僧。前此一贬,又似唐僧爱我而故贬我,逸我而非劳我,真义精仁熟而不可以辙迹求也。行者下海净身,乃是洗心涤虑;八戒识得行者是片真心,更无他意。此时金木交并,而信行乎其间,何事不济哉!
  
  虽然,善用兵者,避其锋锐之气,而击其虚;善除邪者,顺其方张之势,而乘其隙。倘饶慷慨激烈之勇,而鲜含蓄沉几之力,直前过刚,近于用壮,取必太甚,近于浚恒,易戒之矣。故惟几也,能通天下之志;惟深也,能成天下之务。自古豪杰之士,未有不用智谋而能除邪去佞者,此大圣智降黄袍,所以为仁义之实学也。
  
  行者抓住二小妖。欲取其父者,先取其子,攻其所必救也;欲救其母者,必卸其子,去其所受病也。欲以两个换一个,而沙僧解缚者,以土救土也。此“醍醐灌顶,甘露滋心。一面天心喜,满腔俱是春。”乃真景实际,而非形容想象语也。公主责行者无信义,行者道公主行不孝,都从根本上讲究道学:一是畏夫之克我,而欲全信;一是说主之附我,而全其信。公主寄信者,行孝也;行者降妖者,行义以全其孝也。义以成信,信以成义;情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