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江流遭难时候仍得复仇报本,乃见生身父母之面目矣。

  “国王问那一位善降妖,呆子便应道:‘老猪会降。’”又问:“必然善能变化。”八戒道:“也将就晓得些儿。”此处大有妙义,不可作呆语看。若以呆语看去,便是呆子不善降妖不善变化。盖前者遭妖之难,皆由八戒之进谗;今者宝信已通,还须八戒而出力。变化者以假阻而变真阴,以狡性而变本性,非此之变,安能反得金公、救得公主、降得妖精、脱得唐僧乎?“八戒变的八九丈,却似个开路神一般。”八九一十七,一阴来生为《巽》,属木,非变也,真阴之本相也。“东风犹可,西风也将就;若是南风起,把青天也拱个大窟窿。”东风为木,西风为金,南风为火,木能生火,火属《离》,《干》中虚而为《离》,非把天拱个大窟窿乎?

  八戒、沙僧打上妖门,道:“你这泼怪,把宝象国三公主骗来洞内,强占为妻十三载,我奉国王旨意,特来擒你。”少女开花,三日出庚,己土自有戊土之夫,而非可以顺五行,木克土作妻。“奉国王旨意”,是已得宝象之真信而来擒妖,非复前阴柔之进谗而去招妖。提纲“承恩八戒转山林”,所承者即此真信之恩,所转者即此阴谗之林。诗中“算来只为稍书故,致使僧魔两不宁。”言不得此真信,邪正不分,而僧魔不能相持;得此真信,是非立判,而僧魔两不相容。特可异者,信已相通,则宜妖败而僧胜,何以八戒败走,沙僧被捉乎?盖八戒沙僧外五行之木土,妖精公主内五行之木土,金公一去,柔木用事,虽有外五行之木土,乌能胜贪狼之狂妄?沙僧被捉,木能克土;八戒败走,假能胜真。虽然,八戒宜败不宜胜也。何则?妖魔之生,由于金公之去;金公之去,由于八戒进谗。今奉信而欲降妖,仍须复还金公,方叮全得此信。除假以救真,事从何败还从何兴,此理之必然者,请读下文,自知端的。

  诗曰:

  脱难须当脱难根。若无义道难终存。

  纵然信宝忙中现,难免转时戒定惛。

  第三十回 邪魔侵正法 意马忆心猿

  悟元子曰:上回宝信有象,已足以破妄而救真。然究之假不能破,真不能救者,皆由真金失去,法身无主,虽有土木无所用力。故此回极言妄之为害最深,使人急求真金,以完大道也。

  老怪以公主暗通书信,走了风讯,取沙和尚对证,此正对证内外二土之信耳。公主放赖说无书信,沙僧说何尝有书信,是真信暗通,二土相合,信在其中。非可使外魔得知者,外虽无信,正所以示内有信。此公主不死,沙僧解脱,内外相济,二土成圭,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之要着也。夫二土合一,土能生金,金公返还,救正降邪,正在此时,何以老妖又上宝象国作祸乎?此等处,须味提纲“邪魔侵正法”之句。《西游》一书,经目者万万人,而并未有在此处着意留神者,即悟一子慧心铁笔,只取奎木狼“奎”字,注为文人失行之状。噫!此时金本相隔,真土受困,正仙翁说法天花乱坠之时,而忽出此一段世情闲言,与前后文绝不相关,以是为解,是岂当日立言之本意钱?吾今若不为仙翁传神写意,必将埋没而不彰矣。奎木狼老妖,是柔木而且有阴土者,木旺而土受克,则上顺木,而木之为害尚可量乎?然其为害之端,总在僧认白骨,听信狡性纵放心猿也。心猿一放,性乱情迷,五行错乱,以幻身为真身,以食色为天性,宝象国不依然长安城,碗子山不依然双叉岭乎?此即邪魔而侵正法也。“邪魔”乃唐僧认白骨,自邪自魔,非唐僧之外而别有邪有魔也;“侵正法”乃唐僧误逐行者,自侵其正,非唐僧之外而别有侵正者也。

  “老妖心头一转,忽的又换了一件鲜明的衣服。”此装饰其白骨也。公主道:“你这等嘴睑相貌,恐怕吓了他。”是恶其白骨之丑也。老妖变作个俊俏文人,是爱其白骨之美也。公主道:“莫要露出原嘴脸来,就不斯文了。”是恐其白骨美中不足也。“见了国王,君臣们见他人物俊雅,还以为济世之栋梁。”是仅以白骨取人也。及问住处,老妖道:“臣是城东碗子山波月庄人家。”观此而惜白骨者,尽是碗子山坡月洞之老妖,古人谓衣架饭囊酒桶肉袋者,同是此意。又问“公主如何得到那里与你匹配?”此乃问唐僧遭魔,与公主遭魔匹配之由,即前唐僧对国王言,与公主偶尔相遇,同一寓意。唐僧当了命之后,不能了性,而犹以白骨为真、口食为重,与当日出长安未过两界山之时何异?前双叉岭伯钦采猎为生;今老妖自幼采猎为主。前贞观十三年,唐僧正在危急之际,只见一人手执钢叉,腰悬弓箭,自那山坡前转出;老妖十三年前,正在山间打猎,忽见一只猛虎驮着一个女子,往山坡下走。前太保举钢叉平胸刺倒猛虎;今老妖兜弓一箭射倒猛虎。前太保把唐僧引到山庄,拿菜饭请家歇马;今老妖将女子带上本庄,把汤水灌醒,救了他性命。两两相照,若合符契。老妖道:“不知他得了性命,在那山中修了这几年。”又道:“那绣墩上坐的,正是那十三年前驮公主的猛虎,不是真正取经之人。”此言大是醒人,正以见了命不了性,正如贞观十三年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