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黑水滔天,马不能进矣。”此黑水即昏愚流荡之水,修道者不能死心蹋地真履实践,即是为黑水河所挡。“上流头,有一人掉下一只小船儿”,系去清就浊之辈;“船儿是一段木头刻的”,乃飘摇不定之物。去清就浊,飘摇不定,性相近而习相远矣。随风扬波,逐境迁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回头,淬在孽河,无影无形,而莫知底止,可不畏哉?行者道:“我才见那个掉船的有些不正气,想必就是这厮弄风,把师父抛下水去了。”不正气,便是弄风,弄风即是情欲纷纷,随溺其真。曰“才见”者,犹言不到此无影无形之时,不见其陷之易溺之深也。若有能见到此处者,急须和光同尘,脱去牵连,利便手脚,直下主杖。一声的扑进波浪,分开清浊之路,钻研出个根由可也。

  “衡阳峪”,阳气受伤,系至阴之地;“黑水河”,源头不清,乃至浊之流。沙僧骂妖怪弄悬虚,是骂其脚不踩实地;妖精笑和尚不知死活,是笑其心不辨是非。虚悬不实,是非不辨,弃真认假,以假伤真,昧本迷源;去西海真金所产之处,而陷于黑水之孽河;兴妖作怪,自暴自弃,不以为辱,反以为荣;以愚为洁。自称得世间之罕物,请客速临,惟恐不至。愚莫愚于此,不洁莫过于此。谓之供状,真供状也;

  西海龙王说出“舍妹第九个儿子,妹夫错行了雨,被人曹官梦里斩了,遗下舍甥,着在黑水河养性修真,不期作恶”一段情由,是明言弃天爵而要人爵,背正入邪,犹如在梦中作事,自取灭亡。若能鉴之于前,反之于后,从黑水孽河中养性修真,不为所溺,亦足消其前愆。不意有一等无知鼍怪,恣情纵欲,遂心所欲,外而作孽百端,内而妄想延年,搬运后天纯阴至浊之物,古怪百端,无所不至。彼乌知此身之外还有一身,系先天太乙生物之祖气,不着于有无,不落于形象,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含至实,得之者可以与天齐寿,超凡入圣也。

  “太子提一根三棱简”,是会三归一,至简之道;“鼍怪拿一条竹节鞭”,是节节不通,愚昧之行。“太子与妖怪争斗,将三棱简闪了一个破绽”者,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也。“一简而妖精右臂着伤”,何争强好胜之有?“一脚而妖精跌倒在地”,何悬虚不实之有?“海兵一拥上前,绳子绑了双手,铁锁穿了琵瑟骨,拿上岸来。”以正制邪,出孽水而登彼岸,何飘流不定之有?噫!只此一乘法,余二皆非真。一简一脚,而水性之妖即制。彼一切去清就浊,昏愚先知,专在皮囊上作功夫者,适以绳绑锁穿,自取其祸,何济于事乎?

  “西海”者,清水也;“黑河”者,浊水也。居清水者,以正而除邪;占浊水者,以假而伤真。以正除邪者,终得成功;以假伤真者,终落空亡。邪正分判,真假各别,是在乎天纵之大圣人,自为定夺耳。“太子捉鼍回海”,众水已归于真宗;“河神塞源止流”,道法早开其大路。从此内外净洁,长途可登。故结曰:“禅僧有救来西域,彻地无波过黑河。”

  诗曰:

  水性漂流最误人,生情起欲陷天真。

  此中消息须看破,断绝贪痴静养神。

  第四十四回 法身元运逢车力 心正妖邪度脊关

  悟元子曰:上回言修道者,当尽心知性,内外洁净,方可以自卑登高,渐造圣贤之业。然三教门人,不知有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之旨。在儒者呼释、道为异端之徒,在释、道呼儒门为名利之鬼。且释谓仙不如佛,道谓佛师于仙,各争其胜,竟不知道为何物。释失佛氏教外别传之诀,将真经竟为骗取十方之资;道失老子金液还丹之旨,将秘箓乃作伪行邪道之言;儒失《中庸》心法之道,将《诗》、《书》借为窃取功名之具。自行其行,三而不一。殊不知三教圣人,门虽不同,而理则淮一。若不知《中庸》心法之道,即不知教外别传之道,亦不知金液还丹之道;如知金液还丹之道,即知教外别传之道,亦知《中庸》心法之道。一而三,三而一,一以贯之。仙翁于此回,合下五、六回,批破旁门邪行,使学者急求三教一家之理,而修持之也。

  如此回“三藏师徒过了黑水河,一直西行,忽听得一声吆喝,便是千万人呐喊之声,八成以为地裂山崩,沙僧以为雷声霹雳。”俱写西天路上,千奇百怪,有无限不经不见、出人意外之事。“行者起到空中,睁眼观看,见一座城池,倒也禅光隐隐,不见什么凶气纷纷。”此城池喻人之幼身,言此幻身,亦为修道者之所赖,非他妖邪之可比,特用之不得其道,虽有祥光,殊觉难保。

  “许多和尚推车,一齐着力打号,车子装的都是砖瓦木植之类。滩头上坡场最高,又一路夹脊小路,两座大关。关下之路,都是直立陡壁之崖,那车儿怎么拽得上去。虽是天气和暖,那些人却也衣衫蓝缕,看像十分穷迫。”此批运河车,转辘轳之妄行也。夫法华三车,所以引愚迷而入真觉;广成河车,所以示正气而发道源。金丹大道,惟取先天真一之气,以为超凡入圣之本,而一切后天有形滓质,皆所不用。无知之徒,闻此三车河车之说遂疑为运肾气,自尾间上夹脊过双关,至玉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