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假修真,以真灭假,至简至易,毫不费力。但其中有先天后天之分,阴阳真假之别,药物之老嫩,火候之止足,雌雄之妙用,结丹之时刻,脱丹之日期,其事多般,若非真师—一指明,未许修真。

  “菩萨说明金毛吼,因牧童盹睡,失于防守,咬断索子,与朱紫国王消灾,并射伤雄孔雀,雌孔雀带箭,佛因叫他折风三年,至今意满”一段故事。可知假者作祸,皆由灵童有昧;真者失散,总因自伤其明。然无假不能消灾,无真不能成道。是在借假以修真,依真以去假,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耳。“行者因妖邪要打二十棒,方叫菩萨带去”,无为之先,必须有为,所以除假也;“妖怪现了原身,菩萨要金铃,行者双手送还”,有为之后,必须无为,所以还真也。噫!这个道理,说时易,知时难,不得师指,枉自猜量。故曰:“犼项金铃何人解?解铃人还问系铃人。”“菩萨将铃儿套在犼项下”,有为无为一以贯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功完灾消,性命俱了,足生莲花,身迸金缕,露出法身,归于自在休歇之地,大丈夫之能事毕矣。

  《悟真》篇云;“此道至神至圣,忧君分薄难消。调和铅汞不终朝,早睹玄珠形兆。志士若能修炼,何妨在市居朝。功夫容易药非遥,说破人须失笑。”盖以金丹为色身至宝,人人具足,个个圆成,处圣不增,处凡不减,特要知其调和之法,火候之妙耳。若知调和之法,神明默运,半时之功,而金丹可还;若知火候之妙,则行持有准,瞬息之间,而玄珠有兆。至简至易,约而不繁。但恐无大功德,无大福分,消受不起。果有功德有福分,得遇明师,指出大药川源,火候次第,则始知“赫赫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语实堪听。若言九载三年者,尽是推延款日程。”彼国王离别三年,不敢一抹;妖精摄去三年,不能沾身者,安知有此?

  噫!始而去旧装新,攒簇五行以结胎;终而抱元守一,遍体如旧以脱胎。始则有为,终则无为,大小无伤,两国俱全,紫阳《悟真》之宗旨,正在于此。若有知者,身体而力行之,何难在朱紫国大明之下,众人触目之地,施展一番,平步腾空而去也?然则夫妻重谐,须凭有作有为之妙;收妖消灾,还赖无为自在之神。神而妙,妙而神,神妙不测,内外感通,性命之道俱备,有无之法悉全,无拘无束,混俗和光,在市居朝,何能累乎?结云:“有缘洗净忧疑病,绝念无私心自宁。”岂虚语哉?

  诗曰:

  灵宝如何我得来,真中用假乘机裁。

  阴阳不悖复原本,人圣超凡脱祸灭。

  第七十二回 盘丝洞七情迷本 濯垢泉八戒忘形

  悟元子曰:上回结出修真大道,须要调和阴阳,方能成丹矣。然迷徒不知真阴真阳之理,闻阴阳相交之说,便认为世间男女之阴阳,流于御女闺丹之术,或来首经以服食,或取梅子以吞咽,或隔体神交,或隔帘取气,或三峰采战。如此等类,数百余条,皆是在色欲中作功夫,不特败坏于圣教,而且自促其性命。故仙翁于此回提纲内,指出“迷本忘形”四字,批邪救正,大震聋聩耳。

  篇首“三藏别了朱紫国王,策马西进,过了多少山水,不觉的秋去冬来,又值春光明媚。”是已知的富贵浮云,脱去阴气,而进于阳气冲和之地,正当努力前行,直奔大道,不可稍有偏见,入于歧路者。奈何“正行处,望见一座村庄,三藏下马,站立道旁,以为人家逼近,意欲自去化斋,不用三徒去化”。未免舍己求人,舍近求远,疑于人家有济命之宝,站立于旁门外道,着念手闺丹门户矣。

  试观三藏初而到庄前,见有四个女子在那里描鸾绣凤;既而又见木香亭下,有三个美貌女子踢气球,是已在女子人家留心起见矣。殊不知描鸾绣凤,阴阳是假;踢耍气球,结果不真。假而不真,一时无主意,上女子之桥,入女子之门,从香亭进步,误认女子为救命菩萨,妖精为供斋善人。一步一趋为女子引诱,身入纯阴鬼窟,不知悔悟,犹然自称“大唐差去西天拜佛求经,适过宝方,腹中饥饿,待造擅府,募化一斋。”抑知女子无宝可供,只是炒人油,熬人肉。剜人脑之供乎?

  《金刚经》云:“若以色见我,以声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盖取经之道,取其先天虚无之气,所谓“白虎首经”、“华池神水”,迷徒不知,错认为女子之经水,向女子求命宝。其曰:“若是这样东西,我和尚吃了,莫想见的世尊,取的经卷。”可为叫醒一切矣。

  夫旁门之最误人者,莫如闺丹一事,若不知利害,入于圈套,即或有时醒悟,妄想脱身走出。然已为上门的买卖,被女色牵扯,身不由主,绳捆高吊,神思紊乱,迷于慢天网中,焉能走的出,脱得去?提纲所谓“盘丝洞七情迷本”者此也。七情者,即喜、怒、哀、惧、爱、恶、欲之七物。色情一动,七情俱发,是色情即统七情之物,七情总一色情而已。修真之道,条本之道也,务本所以绝七情耳。今不能绝情,而反淫乱以动情,情动而原本即迷,已为妖精夹生而吃矣。“丝”与“辞”同音,盘丝者,邪辞淫辞,穿凿圣道,如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