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予读之不忍置。及观王文公非韩子,其词意与此相合。其文曰:“人有乐孟子之距杨墨也,而以佛老为已功。呜呼!庄子所谓夏虫者,其斯人之谓乎!道,岁也;圣人,时也。执一时而疑岁者,终不闻道矣。夫圣人之言,应时而设,昔常是者,今葢非也。士知其常是也,因以为不可变。不知所变者言而所同者道也。曰:然则孰正?曰:夫春起于冬,而以冬为终。终天下之道术者,其释氏乎?不至于是者,皆所谓夏虫也。”

  《大般若经》曰:“应观欲界、色界、无色界空。善现是菩萨摩诃萨,作此观时,不令心乱。若心不乱,则不见法;若不见法,则不作证。”又曰:“如金翅鸟,飞腾虚空,自在翱翔,久不堕落。虽依于空戏,而不据空,亦不为空之所拘碍。”昔洞山悟本禅师立五位偏正以标准大法,约三种渗漏以辨衲子,非意断苟为,皆本佛之遗意。今丛林闻渗漏之语,往往鼻笑。虽悟本复出,安能为哉?

  《大般若经》曰:“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古之宗师,如临济、德山、赵州、云门之徒,皆洞达此意,故于一切时心同太虚,至于为物作则,则要用便用。聊观其一:戏则将搏取大千,如陶家手,未了证者,当以事明。鞭草血流,顽石吼声,则无情非情之异。雪中啼竹,笋为之茁,则无今昔之时。啮指悟子,蔡顺来归,则无间隔之处。自乳犹子,而德秀乳流,则无男女等相。肇公曰:“伤夫人,情之惑也,久矣。”目对真而莫觉,亦以是而已。

  山谷禅师每曰:“世以相貌观人之福,是大不然。福本无象可以观之,惟视其人量之浅深耳。”又曰:“观人之寿夭,必视其用心。夫动人欺诳者,岂长世之人乎?”寒山子曰:“语直无背面,心真无罪福。”葢心、语相应,为人之常,然者而前,圣贵之有以见。世道交丧甚矣!大沩真如禅师一生诲门弟子,但曰:“作事但实头。”云葢智禅师有所示,必曰:“但莫瞒心,心自灵圣。”

  予在湘山云葢,夜坐地炉,以被蒙首。夜久,闻僧相语,曰:“今四方皆谤临济儿孙说平实禅,不可随例虚空中抛筋斗也,须令求悟,悟个什么?古人悟即握土成金,今人说悟正是见鬼。彼皆狂解,未歇何日到家去。”僧曰:“只如问赵州:‘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答曰:‘镇州出大萝卜头。’此意如何?”其僧笑曰:“多少分明!岂独临济下用此接人,赵州亦老婆如是。”予戏语之曰:“遮僧问端未稳,何不曰:如何是天下第一等生菜?答曰:镇州出大萝卜头。平实更分明。彼问见南泉,而以此对,却成虚空中打筋斗。”闻者传以为笑。

  灵源禅师为予言彭器资每见尊宿必问:“道人命终多自由?”或云:“自有旨决,可闻乎?”往往有妄言之者,器资窃笑之。暮年乞守湓江,尽礼致晦堂老人至郡斋,日夕问道。从容问曰:“临终果有旨决乎?”晦堂曰:“有之。”器资曰:“愿闻其说。”答曰:“待公死时即说。”器资不觉起立,曰:“此事须是和尚始得。”予叹味其言,作偈曰:“马祖有伴则来,彭公死时即道。睡里虱子咬人,信手摸得革蚤。”

  予夜与僧阅杨大年所作《佛祖同源集序》,至曰“昔如来于然灯佛所,亲蒙记别,实无少法可得,是号大觉能仁”,置卷长叹。大年,士大夫,其辩慧足以达佛祖无传之旨。今山林衲子反仰首从人求禅道佛法,为可笑也。僧曰:“石头大师曰:‘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岂其妄言之耶?”予谓曰:“子读其文之误。所谓密付者,非若医巫家以其术背人相尔汝也。直使其自悟,明为密耳。故长庆蜓禅师曰:‘二十八代祖师皆说传心,且不说传语,但破疑情,终不于佛心体上答出话头。’如道明上座见六祖于大庾岭上,既发悟,则曰:‘此外更有密意也无?’六祖曰:‘我适所说者,非密意也。一切密意尽在汝边。’非特然也。如释迦于然灯佛所,但得授记而已,如有法可传,则即付与之矣。阿难亦尝猛省曰:‘将谓如来,惠我三昧。’前圣语训具在,可以镜心。不然,香严闻击竹声,望沩山再拜;保寿隔江见德山,即横趋而去。何以密耳语哉?

  曹山本寂禅师耽章曰:“取正命食者须具三种堕:一者披毛戴角,二者不断声色,三者不受食。”时会下有稠布衲问:“披毛戴角是什么堕?”答曰:“是类堕?”进曰:“不断声色是什么堕?”答曰:“是随堕。”进曰:“不受食是什么堕?”进曰:“是尊贵堕。”因又为举其要,曰:“食者即是本分事,本分事知有不取,故曰尊贵堕。若执初心,知有自己及圣位,故曰类堕。若初心知有己事,回光之时,摒却声色香味触法,得宁谧,即成功勋。后却不执六尘等事,随分而昧,任之即碍。所以外道六师是汝之师,彼师所堕,汝亦随堕,乃可取食食者,即是正命食也。食者亦是。却就六根门头见闻觉知,只是不被它染污,将为堕,且不是同向前均他本分事,尚不取,岂况其余事耶?”曹山凡言“堕”,谓混不得类不齐耳。凡言“初心”者,所谓悟了同未悟耳。

  唐温尚书造尝问圭峰密禅师:“悟理息妄之人,不复结业,一期寿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