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韵,乃留此破绽,使後人一眼觑破耶!今人动作《明妃怨》,中间颇有似明妃自道者,亦将谓皆明妃自作,亦将谓後人伪撰耶!不辨明矣。
  汉之新城三老、鲁国两生、壶关三老、洛阳令尹,皆不知其名姓;千载之下,不无叹惜。予在邗上,闻昭阳李映碧给谏取廿一史中有名无姓、有姓名无字、有姓字无名者,各为分类,总为一书,惜未见之。
  偶阅于文定《笔麈》:‘西域一种小蒲桃,号琐琐,中土甚珍之;常疑其名所自起,必有正音,呼者传讹。及观《西京》、《羽猎》赋,汉宫有娑馺殿,与琐琐音相近。当是武帝得西域蒲桃,种之离宫别院,有娑馺之名,至今相传为琐琐耳。’余按赋中原是馺娑,非娑馺也。或是文定误记耳。然西域之音,
  亦非正字,强以宫名实之,未免附会。此种葡萄形质最小,正不如从俗以琐琐为当也。
  唐郑雲叟《咏西施》云:‘素面已云妖,更着花钿饰;脸横一冰波,浸破吴王国。’近郑若舟《咏响屟廊》云:‘盈盈缓步行,屟响细传声;莫谓金莲小,吴城一蹴倾。’亦本于雲叟。
  湘兰马守真诗云:‘自君之出矣,不共举琼卮;酒是消愁物,能消几个时!’楚楚有致,宜其名冠一时也。相传湘兰足稍长,江都陆无从戏以诗曰:‘杏花屋角响春鸠,沉水香残懒下楼;剪得石榴新样子,不教人见玉双钩。’
  张籍《与韩文公书》曰:‘执事多尚驳杂无实之说,使人陈之前以为欢,有累于盛德;又商论之际,或不容人之短,如任私尚胜者,亦有所累也;况为博塞之戏与人竞财乎!废弃时日,不识其怨。愿绝博塞之好,弃无实之谈。’○昌黎博塞竞财,又常畜绛桃、柳枝二妓,皆能歌舞。籍哭公诗有‘对弹琵琶’之句。晚年又服硫黄致毙,好佞佛者多藉此訾议之。予谓名人适心娱目,偶一为之,亦复何损!古之敦大节建大业人,必不似後人泥塑木雕,日日面前画太极圈子也。少陵《今夕行》云:‘今夕何夕岁云徂,更长烛明不可孤;咸阳客舍一事无,相与博塞为欢娱。’则是少陵亦博塞矣,又何损于少陵乎!盛名之下,易生责备;愿世人勿訾其小,且学其大。
  ‘唶唶啧啧,勺莲水边,有车覆粟;车脚沦泥,犊牛折角;收之不尽,相呼共啄。’此公冶长辨雀语,见《论语》疏。唐沈佺期诗云:‘不如黄雀语,能免冶长灾。’後人注沈诗者单引此数语,如此则是能致冶长灾矣,何云免?按俗传冶长知鸟语,鲁君不信,逮之狱,未几雀复飞鸣曰:‘齐人出师侵我疆。’如其言往迹,果然,方释之,赐爵为大夫。此不根之谈,佺期正指此。诗人好异,不论事之有无耳。前数语未必真,然见《论语》疏;而今之辑韵语者皆未收。
  宋代先儒,寿多不永:周茂叔五十七,程明道五十四,吕东莱四十五,张南轩四十八,邵康节六十七;惟朱文公七十一,程伊川七十五。而最享眉寿者,则杨龟山八十三也。寿夭天定,非斫丧元气而弗永年耳。
  佛氏有花友秤友之喻:花者,因时为盛衰;秤者,视物为低昂也。今之交友,离不得花秤。
  汉武凿昆明池,见黑灰。帝问东方朔,朔曰:‘可问西域梵人。’後西竺法兰至,众问之,云:‘世界将尽,劫火洞烧,此灰是也。’徐兴公曰:世界大矣,一经劫烧,则无处无灰,何独昆明池有之,他处未之见乎?法兰之说,只傲人所不知耳。纵曰格物,亦未必格天地未判以前物。斯言妄矣!○予意今人所用煤土,掘之地中,当即昆明劫灰之属。但习用既久,不以为异耳。南中往时绝无,一二市猾,勾党开采,青山白石,悉遭残贼,长林茂树,斫伐一空;因劫而劫,不可着眼。近始禁之,亦快事也。法兰所言,未必无据。
  五经中所载人物,《易》十三人,《书》一百十三人,《诗》一百四十八人,《礼记》二百四十四人,《春秋》二千五百四十二人,共三千六十人;合而去其重者,可三百人,则二千七百余人也。苏子由《古史》,郑渔仲《通志》,刘介夫《春秋列传》及《四书考》:此五部有传者,近千余人,而其无传尚千五百人。闽人林天崇世升,著《诗经书人物考》,张子静事心,著《春秋人物考》,皆足鼓吹五经者也,惜其书未行世耳。
  王粲《登楼赋》云:‘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孟浩然《登安阳城楼》首联云:‘才子乘春来骋望,群公暇日坐销忧。’实蹈袭王粲也。
  回文诗古今作者甚多,往往牵强,惟苏东坡《题金山寺》云:‘潮随暗浪雪山倾,近浦渔舟钓月明;桥对寺门松径小,槛当泉眼石波清;迢迢远树江天晓,霭霭红霞晚日晴,遥望四山雲接水,碧波千点数鸥轻。’渐近自然也。
  平原斩笑跛者美人,虽曰好客,实惨醋不仁之甚者。楼上见跛人,偶一笑之,何至于斩其头以谢客!且跛客未尝有奇谋补益于平原,如孟尝之鸡鸣狗盗者之术;轻易以人命沽名,亦谬矣。大约战国之时,君多木偶,客多鬼蜮,人命则草菅耳。其初亦有一二魁杰之士,出一奇,运一策,世竞传之;而占风望气之徒,争相附和,群然国士自命矣。至于重虚名而鲜实效,爱礼貌而轻死,真一时风尚则然。若田光刎颈以激荆卿,侯生绝脰以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