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妇厚具赆礼送行。
  生归,端细询前事,生备述始末之由,端大恸,生百喻之。端曰:“实妾令君带书一节误之。”生举从卜并前相者“必招两房”之言告之,以为事出不偶。端曰:“纵如此,汝必能如吾妹之所言,使娶之有名而无形迹,然后可也。”生曰:“予有一谋,能使吾父母之听,但不知汝父母之心矣。”端曰:“汝试言之。”生曰:“予父母所忧者,惟在吾之子息。吾若多赂命相之士,令彼传言‘必娶偏房,方能招子’,那时可图。”端曰:“君年尚幼,彼纵与娶,亦在从容。”生曰:“更令术者以夭促告之。”端乃徐曰:“君之所言,似有可行者,君试急谋之。君计若行,妾父母之事,妾当任之矣。”
  于是生一便治装往试。一见术士,即厚赂之。及至科比,又高中,捷书飞报父母与端知。
  生词林战捷,举家欢忄六,大治筵宴,厚酬来使。及生回,贺客既散,术士盈门,言生之命相者,皆不足其寿数,且云“急娶偏房,方能招子。”生又托病,不欲会试。父果大惧,恐生夭折,自欲纳妾。生母曰:“汝年高大,不可。今诸术士皆言国文必娶偏房,方能招子,不如令彼纳之。”衮曰:“恐儿妇不允。”生母曰:“吾试与言之。”端初闻姑言,诈为不豫之色,及姑再三喻之,乃曰:“若然,必媳与择,然后可也。”姑许之。
  端乃与生谋往父母之家。端至,父母大悦,谓曰:“汝郎发科,吾欲亲贺,为路途不便,所以只遣礼来,心恒歉歉。今日何不与彼同来?”女长吁数声。父母曰:“吾闻汝与郎有琴瑟之和,故令同来,今看汝长吁,无乃近有何言?”端以从在旁,且初到,但曰:“待明日言之。”
  端前者因从所寄之信,终疑其与生先有所私,每怀不足彼之心,及问香兰,始知从确有所守,乃叹曰:“幸有此计可施,不然,令彼有终天之恨矣。”因令兰相赞成。
  时从犹不知端来之意,至夜,二人同寝,端举以语之。从难言,潸然泪下。兰在傍曰:“今谋已属全,无琐隙之可议。妾以为娘子闻此,实有非常之喜耳,何乃悲惨之深乎!”从抵目言曰:“策固然矣,当以予一人之失贻累于众。且纵得诸父母之听,亦非其本意。予所以苟养性命而不即死者,恐此心不白,愈起群疑,恶名万世,故不得已而图此万万不幸也。不幸之事,谁则喜之!”端亦为之感泣,更阑方寝。
  次日,父母复问端长吁之故,端告以生纳妾之事。张曰:“彼年尚幼,何有此举?汝不必忧,吾当阻之。”端曰:“不可。此非郎之意,乃舅姑卜郎之命,必娶偏房,方能招子,故有是举。今势已成,则不能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又不当阻。”张曰:“然则何以处之?”端欲言嗫嚅。父母曰:“何难于言也?”端曰:“恐不见听,故不敢言。”父母曰:“汝但言之,无不汝纳。”端曰:“他无所言,但恐彼纳妾之后,时驰岁去,端色既衰,彼妇生子,郎心少变,所求不得,动相掣肘,不免白首之叹。端细视此郎前程万里,福泽悠长,阿妹尚未纳亲,欲令父母以妹妻之,使端无后日之忧,二氏有绵绵之好,不亦长便乎!”张曰:“吾家岂有作妾之女!”端曰:“姊妹之间,有何彼此。”张不答。端见父不听,掩哭入内。
  张见端如此,虽不彼听,心亦甚忧,兰因曰:“娘子初至,何不权且许之,与她闲乐几时,待她回日,又作区处。”张曰:“此事岂可儿戏!”兰曰:“既然如此,妾观二娘子,数时诸宦家相求,彼皆欲卜之,不肯轻许,岂肯与人作妾乎?何不令她自与她说,那时她见二娘子不允,自不能启口,而亦不得怨尤相公与夫人矣。”张夫妇曰:“此说较可。”因令兰唤端,谓曰:“吾儿不须忧闷,我二人俱依汝说,汝更要自与汝妹商量,她若不允,我二人亦难强之。”端伪曰:“此事她知,决不肯从,只在父母决之。”张曰:“此彼事也,任彼主之。”因唤从出,谓曰:“汝姊欲说汝作妾,可否,汝自裁之。”从语端曰:“事系终身,不敢轻议。自彼人丧后,人来议亲,妹誓不问妻妾,惟如卜者,即纳之。阿姊之言,亦惟卜之而已。”父母以前卜许多,皆未准,这次岂即如卜?亦赞言令卜之。
  是夜,端、从、兰三人同居房中,诈言所卜已吉,从已许之,报知与张,张笑曰:“吾特宽汝之忧,卜岂能定乎?此事断然不可。”
  端思无由得父之听,乃与从卧幽房中,令香兰诈言其“数日绝食,肌肤消瘦。”母心惶惧,苦劝于张。张亦重生才德,思欲许之,又嫌为妾,将欲不许,恐女生变,二者交战胸中,狐疑莫决。
  生作会诸友亦闻其事,乃相率诣张,阴与赞成,且曰:“尧以二女妻舜,后世称传,皆云盛事,孰得以此而少之?”张曰:“诸贤之言固有然者,但此举实出小女,非吾婿意也。一旦举此,知者谓小女执性,委曲为之;不知者,将以老夫为趋炎之辈矣。今必俟彼自有悃求之诚,然后再作定议也。”
  诸友退乃密修书寄生,备述张有允意,但得遣人造求,可谐其事。生以友书呈于父母,诈言以为不可。衮曰:“此汝岳父盛意,子若却之,是不恭矣。可即遣媒妁往求,不宜迟滞。”生乃复书,转浼诸友婉为作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