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堂前地,每逢阴雨,辄见一女子形,洗之不去,天晴即没,遂扃闭不处。偶有亲串自远来,仆从众多,遂入居之。夜半,忽见砖动不已,顷刻坟起,一仆践之,晕仆于地。天明,言于主人,发而视之,则一女尸也。衣裙未坏,面目如生,遍体生绿毛,长寸许,栩栩欲动。闻于官,官命焚之。其邻有攻皮之工某叟,曰:“此事吾知之。我陷贼中,即隶此贼帐下。贼获此女,欲污之,骂詈不从。杖数百,骂益厉,遂活埋之。不意其今为祟也。”余谓此女既以烈死,毅魄贞魂,久已归之太虚,此特其遗蜕耳。久而成僵,或地气使然,与烈女初不涉矣。惜叟知其事而不能举其姓氏,不得为之表彰也。

  金陵自遭兵燹后,往往于城中住屋内掘得棺木,盖皆乱中渴葬者也。王府园旁一废地,为某达官所得,以瓦砾堆积成山,命兵勇平治之。掘出棺二十余具,发视之,一棺有女尸,周身衣服绚烂如新,然皆已成灰,随手而碎。其尸未坏,肤肉白润,颊上粉泽犹存。又一棺有男尸,坐而不卧。又一棺已成僵尸,上半身生兽毛,下半身生鸟羽,尤可怪也。达官闻之,命将诸棺迁葬他处,不许开视。黔中有任某者,续娶胡氏,再嫁妇也。然甚贤淑,抚前妻子如己出。数年后,任大病,胡侍奉汤药,支持门户,累月不懈。见夫病笃,知不可为,乃先服毒,欲与俱死,抱夫痛哭,夫卒亦卒。亲友入吊,咸叹其烈。亦有议其不死前夫为可惜者。余按《隋书。列女传》首载兰陵公主事,是亦死殉后夫者,史臣称其质迈寒松。此妇亦其流亚矣。

  京师西单牌楼有大宅,为狐居之,无赁者。屋主以久失业,怒甚,往而詈狐。是夕,忽失其子,次日求而得之于此宅。问何以至此,则亦不自知。而其子日就羸瘠,淹淹欲毙。或言东便门楼有狐总管,实司京师狐政,乃具酒食,撰文疏而往诉焉。越数日,往侦空宅,则树上县一首,似猫而巨,喙较长,盖已为总管所诛矣。狐神鼠圣,亦自有道欤?

  距通州十里有普济闸,闸之西南有丛冢,相传为和尚坟。不知何年所葬,亦不知和尚为谁也。每于黄昏后,幻作鬼市,迷惑行人。行者患之,迂道避焉。乙亥之夏,有小舟载漕米赴普济闸,暮经其地,舟子呼纤夫改由对岸行。纤夫二人,其一收纤登舟,其一恃有膂力,笑而不信,奋臂独前。俄见灯火荧荧,青帘高挂,似有酒家。知是幻境,即折道旁柳树一大株,执之而往。距鬼市已近,便举柳乱击,见有无数和尚为所击倒。审视则在丛冢中,所见幻境,已无睹矣。乃觅路回舟以告,舟中人皆莫之信。然此后和尚坟头土尽塌落,无复怪异,皆此人一击之功也。

  江西河口镇,咸丰中驻兵设防焉。命丁夫入山采薪,见有古榆一株,大可蔽牛,举斧斫之,血汁喷射。有土人告曰:“此树已四百余年,甚有灵异,伐之不祥。”乃舍之而还。营中军土闻其事,曰:“吾侪何畏鬼神,得此大材而不取,何以供炊爨乎?”明日,复率丁夫数十往伐之,血流如故。俄而树断倒地,响振山谷。树长十余丈,中空如竹,其内枯骨纵横,兼有髑髅一具又有碎碗及竹箸无数。观者咸骇异,莫测所自来。

  江西一世家子,迁葬其祖。启穴,则棺已朽烂不全,棺中满贮磁碗竹箸,而不知尸骨所在。堪舆家曰:“此殆所谓移尸地乎?”命舁去空棺,入穴审视,则惟西北隅有一小孔,圆如盂口,大仅容拳。姑命从此掘入,至两丈有余,而尸在焉,僵卧未坏。其旁有磁瓮数枚,有大有小,形制甚古,出以示人,人莫之识。其棺中失尸,而易以磁碗竹箸,亦莫测其所以然。

  嘉定城西有玄坛庙,颇著灵异。庚申城陷,庙亦旋毁,鞠为茂草矣。相传其始有某生者,馆于江西龙虎山张真人府。一日得家书,知其父病,急欲归,谋于真人。真人以一符与之,戒曰:“到家即焚化。”生登舟解缆,但闻波涛澎湃,舟行如飞。一日夜而至,父病已危,方寸瞀乱,竟忘焚符。符神屡见形求去,乃始忆真人言,具香烛焚化之。是夜,神复示梦曰:“送我太迟,已逾限期,不能归矣。”生乃醵金建庙以奉神。初不知神何名,因其像颇肖世间所塑之玄坛神,故谓之玄坛庙。

  绍兴诸暨县之店口镇,有陈氏之屋,每遇火灾,而屋不毁。相传国初有陈紫衣者,将建此屋,亲至绍兴城中请夏姓者卜日。夏视之,一田舍翁也,乃曰:“请少待,为君择之。”陈即出洋钱十枚为谢。夏曰:“既如此,请三日后来。”陈知其以酬谢之多寡为选择之精粗,乃以白金百两揖而进之,曰:“老朽一生辛苦,始有此举,幸先生留意焉。”夏曰:“既如此,请一月后来。”及期而往,则曰:“日已选矣,幸勿稍有更动。”陈谨如所教。屋成而镇上大火,前后左右尽为焦土,惟陈之新屋岿然独存。自是以后,历三十余次火灾矣,至今陈氏犹世守之,而夏之子孙亦尚以择日为业。

  湖南湘乡县有胡氏兄弟五人,皆享上寿。光绪四年,其长兄朝瑜八十九岁,次朝瑞八十七岁,次朝邪耸五岁,次朝瑶八十三岁,次朝环八十一岁。湖南巡抚以闻,洵人瑞也。事见邸钞,谨记于此。胡氏五人,可敌周之八士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