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则此时恐不及相见矣。”此老人用意,与昔贤所以待梁上君子者无让焉,宜有是长厚之报。

  右二事,余得之传记中。富贵子弟读之,足以警矣。而老人用意之厚,尤为可法,不必论其报也。

  吾乡有戴姓者,以赌博倾其资,家中素无长物。一日暮归,将上灯而无油,探囊中,止余钱三文,遂止,和衣上床睡,因思明日朝餐尚无所出,辗转不寐。忽闻O@有声,一偷儿穴墙而入。戴潜伺其所为,偷儿出怀中火纸,略一吹嘘,火光四照,遍觅室中,无可携取。良久,微叹而出,戴急起探囊中之钱,追而与之,曰:“自恨家贫至此,致君失意而返。此种光景。只可尔知我知,区区心敬,惟乞吾儿归后,曲为包荒,勿扬其丑。”以视老人,一庄一谐,可并传也。(此事亦可与徐文长呼盗而与以银杯并传)

  《隋书隐逸传》:赵郡李士谦,事母以孝闻。尝有盗其田禾者,士谦望而避之。家僮尝执盗粟者,士谦谕之,曰:“穷困所致。”遽令放之。

  《都公谈纂》:俞司寇父仲良,尝一日自外归,有偷儿方窃其家堂前锡灯檠,仲良回避,俟其袖出乃入。后家人以失器告,仲良曰:“此器久不堪用,吾业与锡工易之也。”又一日宴客,客有贫耆,袖其银杯。夫人屏后见之,告仲良,仲良笑曰:“酒器夜来吾已废其一,汝何见之误也。”

  《隋书》又述士谦宽厚之行,不胜枚举。或以其有阴德,士谦曰:“所谓阴德者,犹耳鸣,己独闻之,人无知者。今吾所作,吾子皆知,何阴德之有?”是古人之厚也,古人固未有以阴德自居也。
尸擒盗
 
  数年以来,邑东北数十里内权厝者,棺多被盗。或控诸官,往往隐忍不发,以故盗益肆。余在珠村,其邻村有二人共发一棺。其尸一少妇也,家素裕,其附于身者赢数百金,二人则大喜。一盗以右足入棺,蹑尸两髀间,举扶而取之殆尽。既又将褫其中衣,忽觉右足被夹如束,急拔之不可出。其一盗救之不得,遂攫取衣物而逃,而此盗尤蹑足棺中也。比晓,村中见者急捉而缚之,则其足亦脱然解矣。遂献于官。邑令来验毕,鞫之,并其党一人捕得,俱论斩。或谓此事闻者可以警矣。然鬼之灵于人者其暂,而人之不灵于鬼其常,是其祸岂有艾耶?

  又有某甲素嗜博,已倾其家。后其妻病将死,谓甲曰:“余病至此,设有不测,身无寸缕,奈何?”甲曰:“今烟火屡绝,乞贷无门,汝不见吾之悬鹑百结,而能顾汝乎?”不顾而去。其妻―恸而卒。母家闻之,以裙钗数事至,买棺殓焉。某甲才归,见之,意良喜,相与举棺厝之。次日复出,与人博而负,将复局则囊已罄。惭忿而归,一路冥思无计。至村中,微月已上,不及入门,迳往瘗所,潜启其棺,其妻忽然起坐,骇绝反奔。旋闻履阎声渐近,回视,见其妻彳亍而来,相去仅十余步,尽力狂奔到家,急掩其门。随闻打门声甚厉,窥之,则其妻被发怒目,僵立门外。甲方寒战不敢息,已而邻鸡喔喔,东方渐明,闻门外有声,如堵墙崩塌,再窥之,则其妻已杳然无迹,启户出,见其尸仰卧地上,僵仆不动,乃笑向尸曰:“今日犹能追乃公乎?”遂曳其尸至瘗所。尽褫其一身之所穿戴,仆其尸于棺而遁。

  嘉庆间,邑有金翁者,家饶于赀。生一子某。翁殁,其子饮博无赖,始贷其田庐,继鬻其妻女,犹不给。一日毁其祖茔,取砖瓦售之,后竟发其七棺,并其父母之尸弃之,而以其棺售焉。于是举族共愤,缚而送于县。令来验视已,讯之,金氏子曰:“冢中棺皆数十金以上物。祖、父有此金,不以贻子孙,而以瘗其身,不已忍乎!然赖此故至今不朽,货之可致多金也。”令大怒,命以石灰淹而化之。

  外史氏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枭獍则生而食其父母矣。彼金氏子非犹t然人面哉?而乃忍于其亲至此,而况于他人乎?此虽脔其肉以饲狗彘,犹将不食之矣,更何以蔽其辜哉?然不以明正典型,而徒毙其命,以为掩盖,岂无有从旁窥其微者乎?若某甲,己不能恤其妻之死而殓之,而且因以为利,至于怒及幽魂,心胆俱裂,而犹悍不知警,其人何足深论!乃至亲族亦俱甘缄默,而听其漏网,而况临之在上者哉!然自此吾恐白昼探丸之事将起,易言“履霜坚冰,由来者渐。”吾所以志于此三事者,岂徒为泉壤虑也!

  以上数事,固足骇人视听。自是以来,后珠村一带被盗者,不可枚举。前年冬季北沈左侧,一夕被盗至二十四棺,亦皆在秀桐交会之处,他邑所未闻也。顾其时犹间有控官者,去年春,芝堂之女一棺,亦尝被发。芝堂控诸邑,官不能捕盗,为偿讼费以解之。其他或有作佛事,并为之掩埋,以聊作解嘲者。今芝堂已殁,半月前其女之柩又被发掘。其同时被发者凡二十余棺,更无一人控官者矣。盖皆习惯为常,且明知无益故也。斯其诲盗也,岂无所由来哉!道光二十二年季秋月朔又记。
钟进士
 
  平湖钱孝廉,某中丞公臻之子也。以赴选入都,至通州,日已暮,寓舍满矣,惟屋后楼房三间,相传向有狐妖,无敢宿者。钱欲开视,众皆以为不可,钱笑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