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夷匪复破乍浦。然自公始至松江,即语属吏云:“我善水性,我能任海防事。尔毋恐。”又授以避炮诀曰:“烟色白者乃空炮,惟烟黑者宜亟避。”而其待士卒,能以恩济法,与同甘苦。当时咸谓此间犹有好官也。尝获晏士隼嘛,谓夷中以吴淞炮多,不敢攻。而闽粤之商上海者,传广东洋商语,谓夷人素惮公名,且谓其犹能直行己意,收发左右如往时。故夷中有“不畏江南百万兵,只畏江南陈化成”之谣。观望至三年而后入,乃卒以羽翼无人而赍志以殉。

  盖自公之殁,而夷人入宝山,达京口,已未入上海,庚申火轮船至春申浦,遂渡三泖,破松江,直逼金山,而苏、常、江、镇诸大郡皆震动戒严,而二三重臣通商议和之谋售矣。呜呼!使当时阃外诸将帅尽能如公,亦何遽至此哉?

  相传夷鬼尝于千里镜内照见公形为黑虎。及三月上海火药局灾,盖奸商通夷者为之。有游鱼千万,大者盈丈,浮黄浦至泖。又有巨鼍长蛇,出于炮台外洋面。四月,夷匪遂破乍浦,进逼松江。既而旋去。公知其必来,大享士卒,谕以大义,且曰:“即至万无可为,必以吾死为度。”复给药人一丸云:“临阵纳诸口,可壮胆。”皆感泣拜受。盖逆匪未来,异征已为先告;而公之志,固自素定也。

  道光二十有二年五月朔,夷匪至松江,距城八十里。监司邑令各买一舟备走路。上海典史杨君庆恩闻之,求见监司,不得。见邑令,讽以大义。令曰:“诺。”洎吴淞失守,监司县令各乘船去。君顿足叹恨,为尺牍达上官,竟曰:“吾亦从此逝矣!”有长随高升者,潜从之行。见君仓皇出小东门,呼扁舟渡春申浦,探怀百钱与舟子。至中流,君跃入水,舟子失声。长随遥指曰:“此上海捕厅杨爷也。”时夷匪已率众入城,高升亟还,率家人觅渔舟,溯流求之,于周家渡芦丛见十余尸,其一即君也。觅棺殓之,载还。上其事,奉上谕:杨庆恩捐躯尽节,情殊可悯,交部议恤。蒙予恤赠如制。

  呜呼,君之死烈矣!然松江之破,自经略至督抚以下及监司,其官之尊于典史者多矣,而乃兽骇鸟散,率如陈庆镛疏中所言。而死节者,乃在区区一典史也。见危授命之难也如是夫!(英吉利一名英圭黎,西北红毛番人也。距广东五万余里,自古不通中国。我朝康熙五十八年,始来通市。雍正七年,互市不绝。嗣是一再来朝,均不克成礼而去。而踵和兰谋噶喇^故智,造阿芙蓉诱中国民。自嘉庆十三年图占澳门,蠢蠢欲动者屡矣。)
乌桕树
 
  数年前,余在后珠村。其邻人某来言,其家有一乌桕树,大才逾拱,而以场地颇隘,有妨收获,将伐而售焉。甫锯一旁枝,见其中心皆黑,有脂液流出,如琥珀色,乃止不伐。意将觅售主,俾其伐取也。闻其树为乃曾祖某遗植,计其寿已二三百年矣。

  按《魏志》:建安二十五年武帝薨。注《世语》曰:王自汉中至洛阳,起建始殿,伐濯龙祠树,而树血出。《曹瞒传》:王使苏越移美梨,根尽血出。越白状,王躬自视而恶之。还,遂寝疾。事近怪,然木经岁久,岂必无神?《伽蓝记》:昭义寺有池,即春秋之翟泉也。后为晋侍中石崇家池。池南有绿珠楼,西南有愿言寺。佛堂前生桑树一枝,直上五尺,枝条横绕,柯叶旁布,形如羽盖。后复高五尺,又然。凡为五重,每重叶椹各异。观者成市,施者甚众。帝闻而恶之,命给事中黄门侍郎元纪伐之。其日云雾晦冥,下斧之处,血流至地。观者莫不悲泣。又《从征记》:泰山有上中下三庙,墙阙严整。夹两阶有柏树大二十围,盖汉武所植也。赤眉尝砍一枝见血,至今斧刨犹存。则非曹氏所仅见矣。

  毕秋帆先生巡抚陕西,曾上华山顶,宿僧舍,梦有人长身玉立,著古衣冠揖之曰:“某住此山中已千年。近有僧人以大铜钟挂吾左臂,吾甚苦之,乞为解释。”明日入寺,果见有钟一口挂大银杏树上。因命山僧移置他所。盖树老成精,理所固然也。
狮子
 
  元魏时,波斯国献狮子,为万俟丑奴所获。丑奴破,始达京师。庄帝谓侍中李曰:“朕闻虎见狮必伏,可觅试之。”于是诏近山郡县捕虎以送。巩县山阳并送二虎一豹。帝在华林园观之,于是虎见狮子,并皆瞑目不敢动。园中素有一盲熊,性甚驯,帝令取试之。熊至,闻狮子气,惊怖跳跃,曳锁而走。帝大笑。

  又,国朝康熙间,西域贡狮子二,形如图画。后口外打围遇两罴,人不能胜,召狮子搏得之。老狮力尽而毙,小狮继亦逸去,其罴皮实之以草,置雍和宫,悬牌腰间,一重一千三百余斤,一重八百余斤。是熊之与罴,勇怯又悬殊矣。

  按《尔雅?释兽》:“狻猊食虎豹。”注:“即狮子也。”《正义》引《说文》云:“,狮子也。”《大雅?常武》云:“阚如虎。”虽与虎并举,其实虎之力猛,乌足拟狮子哉?然《博物志》又载魏武帝伐冒顿,经白狼山,逢狮子。使人格之,杀伤甚众。忽见一物从林中出,大如狸,起立车轭。狮子将至,此兽便跳起,立狮子头上,遂杀之。至洛阳三十里,鸡犬皆伏,无鸣吠者。不知此为何兽。亦可见猛如狮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