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白草黄云一望无际。忽见一山,高约数千仞,色苍紫,中有火星,万点如莹,蔽日而来,有声若千雷万霆。众皆失色,马亦惊嘶。塔惊疑,谓此必山移矣。俄而渐近,不及回避,乃同下马,据地闭目,互相抱持,自分齑粉。顷之大震,天地如黑,人人滚跌,不由自主,马踣人颠,逾时始定。次第苏醒,彼此惧呼,幸不失一人,但皆脱帽露顶,满面血流,石子嵌入面皮,深者半寸,抉之乃出。大者如豆,小者如椒。惊定知痛,超乘即驰,回望高山,已在数十百里之外矣。

  日暮抵大靖营,参戎马成龙见之愕然。塔述所遇,马乃大笑曰:“苟山移,公等无噍类矣。据云所遇,盖旋风也,入秋则有之,至冬尤甚。今隆冬无足怪,所可虑者,公与彼三十余人,从此胥成麻皮,年貌册又须另造矣。”塔因叹沉浮宦海中,历有年所,冲锋破敌,几历危途,今行年五十矣,从未尝见狞飚,不特未见,亦未之闻。今塔面多疤痕。在额角左颊者尤巨,即石子所嵌处也。

  兰岩曰:非宦途不能遭此险苦,亦不能及此怪异。

  张 老嘴宜君有千总张老嘴者,以嘴大而得名也。从一同僚家夜饮,二更后,提灯如厕,见一人裸卧角门下,面阔尺余,吻角入鬓,睡思正浓,张力蹴之,化为黑雄鸡,绕砌而走,格格而鸣,张捉得烹以佐酒。

  兰岩曰:怪化为鸡,已奇矣。而张竟烹而食之,更奇。张真口腹人哉!倘食之而有不测,奈何?恩茂先曰:有人早起,见床上有凝血一方,约六七斤。问诸家人,皆不知所自,其人乃碎切,炒而食之,味如猪血云。

  大 眼 睛宗室双丰将军,夜坐读书。忽见一物,类蝙蝠,直扑灯来,急以手格之,拍然坠地。化一大眼睛,阔数寸,黑白极分明,绕地旋转不息,久之方灭。

  柏林寺僧柏林寺某僧,积聚数十年,蓄白金十两,熔成锭,盛以荷囊,什袭胸前。一日,忽失之,遍觅不可复得,冥想亦不记忆失于何所。日久成疾,颓然不起。举寺悉知其以失金所致,罔不悼惜。寺中溷坑深且阔,积秽满,例雇人净之。适净人出粪,得一虾蟆,大如升,紧抱一物,不少放松。力劈之,见一荷囊,内贮金一锭,约十两,众僧莫知所自。且时际隆冬,虾蟆何以独生。猜疑间,忽忆某僧失金事,持以示之,僧乃蹶然而兴。虾蟆倏不见,识者谓是僧精神之所凝结而化成也。

  恩茂先曰:苟于道如此专一,何佛菩萨不可到得?惜僧如此精神,用之于十两金也!

  薛奇薛奇,山左滕县人。以侍卫授陕西宜君营参将,常把一铁锏,重三十斤。宜君固多虎,薛往往生杀之,居二年,前后杀虎九十九。欲尽一百,用其骨煎百虎膏。一日,报有虎,奇踊跃而往,果有虎,大倍如常,黄质白章,从者惊以为异,谏止,不听,弃马掉锏而前。虎不动,叱之,徐步而北。奇追之,击之者三,虎大吼反扑。仆奇于地而坐之。从者料其必死,共燃火枪击之,虎舍去,而奇固居然无恙也。遂誓不复杀虎,而虎患自此顿息。或言奇有奇质,每夜寝,眼不闭而有光,酷类虎也。

  兰岩曰:勇往直前,改过不吝,奇真异人也!

  塔校护军校塔某,归自印房,夜过分司厅,见月影中有黑物一段,长七八尺,阔三四尺,倏缩,有声啾啾然,犹数十鸡雏。塔就观之,则飞去不能审谛,乃以石击之,纷然四散,尽作小旋风,状浓黑色,羊角而起,至人家屋檐下,遂不复见。

  吕琪吕司马季弟琪,从司马官岭南。署东有小院,颇幽静。书舍前一小轩,绕以回廊,旧有石栏古井在轩右,未尝取汲,用作点缀而已。井畔二老桂,大皆合抱。值夏夜,月光甚皎,琪纳凉轩下,闻井中有井井之声不绝。吕琪凭栏而窥,见井中水白如银,中有红丸,大如弹子,约数十百点,光明如火,向上竞相跳跃,渐跃渐高,去栏仅尺余。琪惊走叩门,白诸司马,司马倒履往观,亦大骇。次日悬重赏,得勇夫绾下,探之无他异,只摸得隔年桂子数十枚,鲜赤如新。琪即戏以井水服之,日七枚,七日而尽,适四十九枚。琪后至九十九岁,终身无疾病。平原董曲江太史见之,问而志之,故能凿凿言之。

  兰岩曰:琪殆有仙缘耶?不然,那得此桂子延年也!至适符七七之数,则更奇。

  高 参 领镶白旗汉军高参领,以拳勇闻,同时林某,福建人,为香山教习,亦负盛名。高访之,相与交谈,言多不合,气复不相下。众欲观二人优劣,咸怂恿之,“曷决于一试乎?”高乃攘臂立庭中,林亦忿忿,相搏者久之。众虑有一伤,复从旁解释曰:“二公皆妙手也,吾辈已深敬服矣。请暂息。”二人乃止。

  林闭口不发一言,掉臂下山去,众目送之,曰:“教师怒极矣。”高独笑而不答。林行至山半少住,俄而蹲身于地,不测所作,良久复行。众疑之,好事者迹而观之,但见鲜血一掬,血中累累然,不辨何物,于其地拨视,则牙齿八九枚,始悟交手时,林齿已中高拳,故高之无言,林之闭口,各已默喻之矣。自是高之名愈震,后十余年,高为江宁协领,适张家口市马数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