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院中所塑之祝融像,见者大笑。寻其门人,不知所往,竟不敢赴试。致仕归去,生始告人,其药以龟溺熬紫草为之,即染鬃缨之法,岂能改色乎?此广文者,俾终生为红胡子矣。
  
  三官救劫
  
  吾邑陈氏,有仆年逾六旬,职司田庄。夏月,随主收租回,至城外,仆渴,欲饮水,就岸滩伏河面吸之。其主在后,水中照见仆身影背插长纾朱书“勒雷霆诛击恶犯一名某”,即其仆姓名。其主骇甚,问仆有所睹否,仆亦见之,起跪主前曰:“老奴自幼无欺心事,近又持经修善,更无为非,其为前世事耶?天命不可逃也,请主速回,将奴所司之簿籍检点收藏,二子不可信托,命其以榇来收殓奴尸。奴死此树下矣,不敢入城惊众也。”其主恋恋不忍,然疾风暴云旋起,不得不奔。及家,雨至,闻轰击之声甚厉,立唤仆之妻子,告以故,皆号泣欲往护之,其主不允。未几晴霁,老仆欣然归,妻子见之,方讶其主之言谬妄,仆曰:“主去后雨即来,我跪树下,瞑目受死,心无杂念,惟口诵索习之三官经。闻雷声下击,及树而回。我张目视之,见一大道士高与树倍,身坐树颠,以袍幅垂护。我正探首仰观间,谅必雷神见我霹雳骤下,道士挥之以肱,雷始收声,道士亦不知所往。我幸免于难,将告主人虔诚祀之,以蒙其庥耳。”故吾邑崇奉三官菩萨者,至今甚盛。
  
  或曰:“扶灾危而救苦难,神之功德大矣。”芗{曰:“然非也,亦视其人何如耳。以人道论,天君犹皇帝,三官犹宪司,雷神犹缇骑耳。帝使戳人,宪司历陈其人生平之善,德可掩眚,帝必赦之。使其人凶恶,宪司执奏以为能奉事,臣躬请曲宥之,则谴谪立加,能回天听耶?然则福善祸淫,彼苍之定理也,谄渎何为哉?”
  
  雷神
  
  《笔谈》载宋治平中,雷震天王寺,柱倒书十一字。《耳谈》载姑苏韩姓堂中,暴雷绕击砌石,上绘梅花一枝,纹理精妍。是雷神善书画,见于记载久矣。
  
  吾邻查氏宅,暑雨中暴雷绕垣奋击后,视垣面一砖去粉,琢磨朱书“令”字,径四寸余,秀健如赵文敏笔法,查氏抽换其砖以治邪疟,砖到即痊。吾邑有安国寺,夏月雷绕大殿,其左献往作旋螺文伽蓝神。后墙上绘一鸟迹,四趾带爪,阔大盈尺,作鹰拿状,入砖三分。僧以石灰补之,数日复现。
  
  吾戚金氏楼居,炎暑之际,以幼孩睡床上已酣,其父母皆下楼去。大雨如注,霹雳一声,穿楼而过,在室之人莫不惊悸丧神,其父母忆及幼孩在床,谅必惊毙矣。登楼视之,前后窗俱辟,帐亦高卷,不见幼孩。觅之,以席卷横置于床下,取出观之,儿睡犹未醒也。席面朱书一字,非篆非符,无识之者。
  
  又郑孝廉暑月赴乡遇雨,避于房檐下,雷声甚厉,忽见云中堕一火球,后有数十神将体为云护,惟足着尖靴,相随电光疾下,大震一声,半里外田间击死一人,背有古篆,不知所云。然则雷书恒有之,不足异,所可异者,自古有方履无尖靴,神亦从时,其为今之神欤?
  
  第八卷
  
  汤文正
  
  苏郡社会,甲于全省。暮春之际,举国若狂。其会首绅耆咸集神庙,公议分坊敛资,置办彩衣,务极鲜艳。搬演故事,则翻新出奇,争奢斗富。即如寿星之袍,以珍珠满缀寿字。百蛮之宝,以径尺翡翠盘盛金叶火齐珠。钟进士送妹,以二尺余之白玉瓶,内插珊瑚枝,上站云拥美人,随小鬼执绣盖,此之谓抬阁。一座之价,使人不能估测。不仅以金玉镯结阑干而已,如是者数十座。又有所谓肩阁兜子,彩龙马道等类,不计其数。以是故,远近来观者千万人,凡临街之楼,招集妇女,皆凭栏俯瞩,粉白黛绿,迷眩一时。故少壮之徒,争赌目办,百十成群,随会来往,评定美人。今年以某处某人为状元,必复之四五日,众议佥同,则探其父母夫家,皆有垂涎之意。
  
  时有赵五官者,年十七八,已订婚孙姓,在钱局作伙。是日随众纵观,知众所定之元系及笄友,访之即孙姓,赵五官之未婚妻也。五官意乱神迷,惟欲速娶为快。第岁俸十余千钱,不敷奉母,何以为婚,与母谋之,母告以父在日,有钱会,应得一百余千,或可敷用,但须摇点。未能操必得之权。五官忆及大五圣堂其神甚灵,有求必应。至摇会之日,以香烛往告云,如得会完娶之后,夫妇偕来叩谢。祝毕赴会,举骰摇之,得三十六点,如愿而归。遣媒订期纳采迎娶,花烛之下,妇果艳丽倾城。五官不禁狂喜,惟新妇似惜夫貌陋,然亦无词。三三朝后,具牲礼同妇往酬五圣而回,妇已卸妆矣。至晚忽又盛饰端坐,五官入房,妇正色拒之曰:“我非汝家人矣。五圣将迎我为夫人,法驾将临,汝其速退,勿干神怒也。”五官疑其有疯疾,即出延医,医至而妇已僵,异香满室,遥闻音乐之声。五官大恸,殡殓后,以神夺民妇讼于邑宰,官斥其诬妄,不准。奔告于府,太守视其人神色悲忿,姑纳其词。五官赴虎邱问卜。有某瞎子者,名重一时,为之卦成,骇曰:“异哉,汝欲与神讼耶?讼果胜,今夜子时听审,勿远离也。”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