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牲畜在前,土车随后,早以见闻得报。我知此法前寨必破,故退伏于外,而以地雷火炮伏寨中。彼见寨多粮食,谅必停留,不知中藏火箭火球等物也。彼方住歇,我使人由地道燃火线轰击,贼已胆裂,外又促之,进退不得,有不降哉?今以降人居外屯田,有益无损,是以日见富强。”生曰:“今富贵全矣,卿诚天人也。”良玉曰:“富不过百万,贵不过土司。卑卑者何足道哉?行将建大功于国家,膺天朝之高爵厚禄,方吐英雄之气耳。君姑待之。”
  
  此前明崇祯间事也。时寇围京师甚急,檄四方勤王师。良玉偕其夫拔寨俱起,使其兄前驱,顺风扬沙,转战皆捷,京师解严。帝大悦,召良玉入觐,欲侯之。玉辞曰:“侯及妇人,古虽有之,非天朝体制。无已,请封夫主。”乃召马生,以为靖北侯,赐予无算。以良玉为勇烈夫人、石柱大元帅。谢恩出,阁部索贿,玉谓其夫曰:“朝纲紊矣。帝之左右皆谄媚贪谗之辈,势必不久,勿预其祸。”遂托故告退,振旅而归。秦良玉之子孙,至今世袭土司勿替。
  
  芗{曰:观制军夫人与秦良玉所筹画,古之伟丈夫不过如是。不意巾帼中有此人物,天开奇局也。予向读《易》,疑阴阳之说。阳盛于阴,何不曰阳阴?或曰《易》卦皆倒装,终不足以解惑。今观二夫人,方知阴之明者,直可盖阳,此阴阳二字之确解也。
  
  某郎中
  
  郎中某,武林人,能忆宿世事。云前生为苏郡庠生,六十无子,家寒教读度日,仅足夫妻糊口而已。自曾祖父母以下三代未葬,恒以为憾。乃发愿每夜焚香一枝,跪告天日,愿减己寿,俾进财百金以葬三代,死亦瞑目。积虔五六年,未能如愿而卒。
  
  其魂飘然入阴司见阎罗王,王曰:“此孝子也,愿减g以葬父祖。不知汝父母生前恶业甚多,致汝绝后。汝虽一点诚心历年不懈,但生平不过安分,无大功德,不足挽回造化。然孝思可敬也。”赐之坐。左右报大孝子到,王命开正门,身出迎之。见一披发尺余,鸠形鹄面之丐,鹑衣百结,水湿淋漓,见王下跪,王扶之起,携手而入,设座生上。王奖不绝口,丐觳觫不安。生甚疑虑,王顾之谓生曰:“汝疑此君乎?此君镇江人,生于贫家,自幼失怙,其母携之乞食。至七八岁时,膝行隶乞,以养其母。又逾七八年,其母老病不能行,此君负之,哀号于市,人皆怜而济之,必饱其母而后敢自食。如是者十余年,其母病卒。此君求化一席,创土埋之,投江而死。是一生专行其孝,别无他志。孝为百行先,出于下愚之人,岂不足以感动神明哉?”正议论间,忽见红光照耀,瑞彩缤纷。堂上堂下吏卒俱俯伏,朱衣判报圣僧来矣。王亦下堂跪,见五色云自天降,中立一胖大和尚,以手援阎王起而笑曰:“老僧七世修行,尚须过台下。不知何岁西行耳?”王肃容致敬曰:“圣僧根蒂既深,证果不远矣。”和尚曰:“正恐坠落耳。”乃设座公案前。王侍立,和尚命之坐,然后隅坐鞠躬。时生与丐皆避殿下,和尚举目遍观,在群鬼中指曰:“此二孝子也,请来相见。”二人入拜。和尚合十答礼,皆命坐。左右献茶,和尚举杯谓二人曰:“此茶饮之味性,然不饮则违天条。老僧请以法解之。”命二人擎杯至座前,和尚默诵神咒,茶水自涸,各举空杯对阎王曰:“饮讫矣。”王唯唯。髯判执簿进王曰:“圣僧下降吉时到,请即飞升。”见数鬼卒扶长梯置殿前,王肃和尚登梯,和尚曰:“有缘者二子,可以同登。”王即命判注簿,使二人相随。僧前丐中生后,直上数百级,足力不济,乃坠,囡然一声已作孩矣。
  
  开目见本生父母皆喜曰男也。生觉顶心虚怯不能言,惟笑啼而已。得乳甘美果腹。至三岁,囱门合而能言,忆前事了了,如在目前。知鬼神敬孝子,是以一举一动无不曲体亲心。父母爱如珍宝。前生所读书不忘只字,五六岁即理前业,能诗文,称神童。八岁入学,十三举于乡,十七成进士,授礼部主事。父母相继殁,哀毁尽礼,守制三年。二十而娶,入都复职。元日大朝,随班礼毕,皇上退殿。一太监至主事前,问姓名官职,曰:“某亲王有命,请主政公今夜入府有话。”授以牙牌曰:“持此以达,门官即不敢阻,得速见也。”主事向不识王,心甚疑之,然不敢拒。归宅,晚膳后登王府,以牙牌手版交门官。引入见王,其状貌即大和尚也。王笑迎曰:“故人犹忆前事乎?”主事再拜曰:“唯不敢忘我王大德。”王赐之坐,曰:“余在殿上遥睹君貌犹昔,故使人招君话旧。君今虽登仕版,然世事纷扰,不若修行之乐也。余生不食荤,忆前生所作工课,惟默为之,恐骇圣父母听闻耳。然时时惧坠落,不敢稍生妄念,今将回首矣。君何不弃官入道?”主事曰:“固所愿也。但家贫子幼,难摆脱耳。”王曰:“事不难,君记孝丐否?余将使彼助君,不可为外人道,静候时运耳。”主事起告退,王曰:“君去不必再来,修心为要,无多嘱也。”主事叩谢而出。
  
  未几,琉球国入贡请封。内降特旨,以主事为正使,假一品服饰,乃谢恩领敕,会副使航海而去。至则国王于城上架天桥,鞠躬逢迎,主事见王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