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无常,或作伟丈夫,或作十一二岁童子,或作女鬟,举家见之。一日,熙伯子晨起读书,怪挟书亦争诵,貌如一,熙伯莫能辨。子衣肩有绽处,验之亦同。无何,怪笑檐隙间,熙伯子仰窥其巢,几榻悉具,怪仅长寸许,踞几朗诵,乃金正希稿也。适客至,熙伯方咨嗟无以为馔,怪云:“吾当为相公致之。”旋有酒一壶、佳肴四五品堕于桌上,宾主啖之极欢。熙伯故贫士,无钱籴米,忽有钱数百置案头。怪亦谈人祸福,无不中者。有客来熙伯家,作歇后语云:“君家索隐行尚在耶?”怪应声云:“子不语固在也。”如是者年余。适张真人过邑境,邑令吴澹元为言于真人。真人遣法官至,怪寂然,法官出,旋又至。

  熙伯冫免令公再恳真人,曰:“怪自外来者易去,自心发者难除,然吾终当有以治之。可移檄城隍,怪当自去。”比暮,怪言于熙伯曰:“吾即去,但须迟我三日。”即收拾筐箱器皿衣履什物,至于醢盐食具,莫不捆载而去。越数日,复还,曰:“大江以北,烽烟甚炽,吾未有备,将鸠工而饬材焉。惟重惊动相公起居,有足愧耳。”即召函人、矢人,造作干戈器械,锻炼刮磨,铮铮有声,数日而毕。

  乃集数百人,甲胄而驰,耀武庭中。庭不甚广,而纵横驰骤,五花八门,宛如教场演习兵弁也,一呼拥而去。此明季事。

  ◎朱方旦湖广人朱方旦,鳏居好道。偶于收旧店买得铜佛一尊,衣冠如内官状,朱虔奉之,朝夕礼拜者三年。忽有一道人化缘,其形宛如佛像,朱心异之,延之坐,因问:“此佛何名?”道人曰:“此斗姥宫尊者。”谈论投机,道人问朱曾娶否,曰:“未也。”道人曰:“某有一女,年已及笄,愿与君结丝萝,可乎?”朱大喜,请同行。俄至一处,门庭清雅,竹石潇洒,迥非凡境。少顷,有女出见,芳姿艳雅,奕奕动人。道人曰:“老夫将倚以终身,君无辞焉。”朱曰:“诺。”

  遂涓吉合卺,伉俪情笃。日用薪水,不求而自不乏。居无何,女曰:“此间荒野,不足栖迟。闻京师为天下大都会,与君居之,始可稍伸骥足。”道人力阻不从,叹曰:“此数也。”遂别而行。朱与女既入都,赁居大厦,广收生徒,传法修道,出其门者以千百计。时京师久旱,天师祈雨无有效也。女怂朱出,教以法咒,暗中助力。朱甫登坛,而黑云起于东南,须臾,甘霖大沛。有司上闻,圣祖因召见,赏赐甚厚,俨然与天师抗衡。天师不得已,心妒之,乃佯与之亲昵,以探其为何如人,而女不知也。如是者一年,女忽谓朱曰:“妾有一衣,恳天师用印,谅无不允。”朱如命,遂求之。天师心疑,与法官商,此衣必有他故,不可骤印,姑以火炙之,竟化一狐皮。女已早知,遂向朱大哭曰:“妾与君缘尽矣!妾非人,乃狐也。将衣求印,原冀升天,讵意被其一火,原形已露,骨肉仅存,死期将至,即君亦祸不旋踵矣!”彼此大恸,遂不见。其日天师已奏进,下旨将朱方旦正法。

  先是云间王侍御鸿绪劾朱妖言惑众,至是上嘉之,擢官至大司寇。

  ◎石妖华子旦者,吾邑人,居严家池北。暑月,每偕友乘凉于学宫前石阑上。一夕,月色甚明,黄昏人静,欲吃烟,思觅火不得,独步入学宫,见小门半启,有女郎露半身,绝色也,见华凝ツ,与之火,良久掩扉入。华心荡,归卧书馆,思之不置,忽闻叩门声,启视之,即所见女郎也。自言是学官家人女,见君留情,故脱身至此,幸无漏泄。华喜甚,遂同枕席,缱绻甚笃,至天明而去。自是无夕不至,家人或窥见之,亲友亦知其事者,咸渭学官家人并无此女,恐为妖所魅。华以诘女,女曰:“吾实仙也,与子有缘,幸勿疑。”尝偕华诣其所居,幽房曲径,耙烊思洹S中华遍游天下诸名胜,悉记其联额,笔之书。然华体日羸困不能支,心亦疑为妖,而远之无计。一友教以银朱涂其额,如其言,女不觉也。试踪迹于学宫,见碑趺石龟首有朱焉,乃具呈于官。集众碎其首,中有小圆石,坚如铁,斧不能伤,火不能焚也,乃举而投诸湖,绝迹者旬余。一夕,女复至,衣袂皆湿,曰:“吾固无恙,但来路稍远,今住此不复返矣。”自是常居其家,日中亦不避,女工精绝,华妻怒甚,及见之,反转怒为喜,不知其所以然。至明年春二月,惠山神诞,赛会甚盛,且闻张真人将过境,华匍匐行至南郭,惫甚,憩驿前石上。

  见一道人,丰神特异,谓华曰:“子访真人,无为也。”华曰:“子能治妖乎?”

  道人曰:“易耳。”华遂跪求,道人出二符,曰:“一粘于房门,一粘于卧榻。

  吾今有事,期中秋为子除之。“华曰:”吾惫甚,不能归,奈何?“道人偕至道旁酒肆中,取酒一杯,书符其中,令华饮之。华故能饮,持杯觉重甚,饮不能尽。

  道人取杯尽之,曰:“子缘浅,可惜也!”道人径去。而华觉足有力,归如诫粘符。女至门,不能入,越窗而进,至卧榻,不能上,惟抱床足痛哭而已,历数往日恩情曰:“奈何遽绝我?”华寂不为动。自后,女虽居其家,不能近矣。至中秋夕,华方夜饮,耳中忽闻呼华子旦名,知道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