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笔,死生决矣。是以惨阻不忍下也。』 
  胡镜水先生曾祖、祖皆为清白吏,家贫,不能举火。少时入乡塾,多枵腹。恐人笑之,高声诵读,反异群儿。时人呼之『胡Ii』。 
  周宁宇先生里居恬退,意甚简朴,入其庭,阒若无人,除读书外,不见一人,亦不与一事。缙绅有公事传单至者,先生书其名下曰:『若有不与者,则愿在不与之列。』 
  山东许道光为学士,母丧家居。一日族叔负米囊置于路,见学士曰:『汝为我负之。』公欣然肩负随行,送至其家而去。 
  胡少保总制浙直,威权甚重。家僮过淳安,知县海瑞略不为意,家僮诉总制,总制竟无让。一日语藩臬曰:『昨闻海令为母寿,市肉二b矣。』盖异之也。 
  海忠介在狱,会世庙宾天,提牢主事设盛馔款之。忠介饱啖饮酒逾常度,主事曰:『先生有所闻乎?何欢之甚也。』忠介曰:『欲作饱鬼耳。』盖故事明日赴西市,前一夕必与酒饭一次,故忠介自分必死。主事曰:『非也。』附耳曰:『宫车宴驾,先生旦夕出此,且大用矣。』忠介问曰:『果否?』曰:『果矣。』即大恸投体,肴酒尽呕出,狼藉满地。绝而复苏,扶归禁处,终夜哭不辍声。于此见忠介骨鲠批鳞,罔非忠爱。 
  海刚峰卒于官,同乡苏户部简点其官囊,破簏中存俸金八两,葛布一端,旧衣数袭而已。王m州评之曰:『不怕死,不爱钱,不立党。只此九字,为我明一人。』 
  徐存斋督学浙中,年未三十。一士子用『颜苦孔之卓』,置四等,批曰:『杜N。』发落日,士子领责,执卷请曰:『宗师见教诚当,但「颜苦孔卓」实出《扬子法言》,非杜N也。』存斋起立曰:『本道侥幸太蚤,未尝学问,承教多矣。』拔置一等。 
  周文襄忱阅一死狱,欲活之无路,形于商尽J估舯С砂付林,至数万言,背手立听,至一处,忽点首曰:『幸有此,可生矣!』遂出此人。 
  萧山方伯王三u,为某省提学,别太夫人之任,太夫人曰:『汝父在日,凡遇考试,虑考劣等,寝食为之不宁。汝今作提学,须记吾言,不可多发劣等。』后三u考试,六等极少,而四、五不过数人。 
  太司空墨池王公精于佛理,登第后即断荤血,绝嗜欲,后竟不食盐醋,服淡二十余年。其夫人师事之,朝夕晤对,执弟子礼甚谨。 
  陈玄宴先生为余诸叔蒙师。万历癸卯,大父延至邸馆,于司马郎署应顺天乡试。揭榜日,先生中式,于小寓闻报后,仍至馆中课业如故。大父意其落第不敢问,少顷,见小录,趋贺先生,先生谢曰:『诚得侥幸附名。』神色不动。 
  陶兰亭公住陶堰,城中造新宅。其尊人念斋公卒于京邸,旅榇归,公扶榇入城,迎入新宅。凡厨、厩库无不遍历,至一处,必向榇告曰:『此地作某事用。』纤悉告之。仍供中堂三年,然后出殡。 
  胡浊滂蓖晗壬,性极长厚。元旦出拜年,乘小舟过水冈,妇人泼水适中公舟,袍帻皆湿。从人与哄,公曰:『新春元旦,人家都要吉利,一与角口,则举族惊惶,万万不可。』遂敕反棹归家,易衣再出。 
  徐参政檀燕,通籍三十年,家业不逾中人。族人两缙绅争尺寸地,治兵相杀,讼累岁不已。檀燕出橐中赀,各与百五十金,争乃罢,有古人『毁璧止斗』之风。罢官归,惟耽于诗酒,常梦中得句曰:『风清鸟定泉鸣枕,夜静僧归月满床。』其襟期之旷达如此。


快园道古卷之二学问部

  陶庵曰:古之博识有二,有从学问得者,有不从学问得者。沈毕方驺牙巫雀,是从学问得者也;俞儿贰负龙凫毛,是不从学问得者也。径而趋之与迂其道而至者,其所至则一。孔子辨萍实而归之楚谣,辨肃慎之矢而归之世史。盖不欲以生知废学问也。集学问第二。
  杨用修在翰林,武宗阅《文献通考》,天文星名有注『张内阁』,取《秘书通考》又作注『张中使』,下问钦天监及翰林各官,皆莫能对,用修曰:『注,张柳星也』,历引《周礼》、《史记》、《汉书》以复。
  杨用修淹博群书。『湖广土官水尽潦通塔平长官司进贡』,同官疑为三地名,于『长官司』上添一『三』字。用修曰:『此六字地名也。取《大明官制》证之。
  高皇帝微行,见虹U,口占二语:『谁将红绿线两条,连云和雨系天腰。』难续下韵,政费吟哦,一士问故,戏续云:『应是晚来銮驾出,万里长空架玉桥。』帝甚喜之,使为某处布政。
  杨椒山学乐于韩尚书,尚书欲制十二律之管,管各备五音七声而成一调。椒山退而沈思,废寝食者三日,梦大舜坐殿上,授椒山以金钟曰:『此黄锺也。』醒而汗,恍若有悟,起篝灯促役制管,至明而成者六。已而十二管成,尚书叹异之,曰:『昔余辑《志乐》成,而九鹤飞舞于庭,其应乃在子矣。』
  北平宫阙成,文皇帝命解缙书门帖。缙构思甚苦,偶见小书『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即书以进。上大喜,赐赍甚厚。
  成祖巡北,有白鹊之瑞。仁宗监国,例有贺表,命赞善某N稿,以示杨士奇。杨曰不着题,因改两联,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