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俚俗歆艳,内不足而假之人以为夸者,非所望于故人也。’时营缮已毕,文恭因其尝获芝草,遂更为‘灵芝坊’。文恭退而语人曰:‘识必因德而后达,蒋公之识如此,非吾所及也。’”君益闻端叔言,遂撤范氏之坊。呜呼!昔人识度乃尔。今率假重于人,得有司片板数字,悬之宅里,以相夸耀甚有乞建求助,上以此为惠,下以此为恩,一时成风,恬不之愧,亦见世变。

凡新羊入群,为群羊所触,不相亲附,火烧其尾则定。夫羊,义兽也,见虎不避,群斗争死,乃触新附者何耶?不轻合耳。惟不轻合,故能相许以死。此所以有道者不轻定交,一与之交后,死生患难,不相背弃,故不得不难其始。

王克敬尝为两浙盐运使,温州逮盐犯,以一妇人至,克敬大怒曰:“岂有逮妇人行千里外,与吏卒杂处,污教甚矣。自今毋得逮妇人。建议著为令,今法司中鞫狱,每事必□有一二妇人,启衅证佐皆由此等。常见男子易屈,妇人足智难理,京师四方之极,乃尔溷乱,竟莫能革,何由兴化?外郡以逮妇为最辱,往往构讼连年不解,亦司理者无复以克敬为心耳。”

卢思道聪明俊辨,年十六,中山刘松为人作碑,以示思道。思道读之,多所不解,乃感激读书,师事刑子才。后复为文示松,松不能甚解,乃喟然叹曰:“学之有益,岂徒然哉?”因就魏收求异,书数年才学兼著。以此知士不可一日不学。若更知所以学,不但善变素丝,天地造化在我矣。

向玄季有义学才能,立身方雅,与袁太尉、徐司空,颜扬州并相友善。后扬州贵势当朝,玄季犹以素情自负,不相推下。范伯玉戒之曰:“名位不同,礼有异数,卿何得作曩时意耶?”玄季曰:“我与士逊心期久矣,岂可一旦以势利处之?”噫!交道甚难,在士逊则当忘势,在玄季犹当异礼,非曰曲徇,所以全交尔。

明皇友悌,古无有者,尝以书赐弟宪等。魏文帝诗曰:“西山亦何高,高高殊无极。上有两仙童,不饮亦不食。赐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轻生羽翼。”朕每言服药而生羽翼,宁如兄弟天生之羽翼乎?陈思王之才足以经国,诏止朝谒,卒使优郁。魏祚未终,司马氏夺之,岂神效丸耶?呜呼!吾每读天生羽翼之言,不觉怆然动念。尝见家人翁止生一子,念其孤立,每以为忧。及连举数子则喜,以群枝相附,飙风不惊。及其长大,各立门户,则互相雠隙,反结外姓,以为强辅。恐其室人,是自翦其羽翼,而假人为重者,卒生祸乱。而昔之强辅,终非一体,亦皆散弃。始知友生不如兄弟,嗟无及矣。


●卷三

读书贵神散。昔支道林谈,善标宗会,而章句或有所遗时为守文者所陋。谢安闻而善之,曰:“此乃九方之相马,略其玄黄,取其骏逸,善学者顾不以记诵为能也。”故谢显道诵史不遗一字。程子以为玩物丧志,亦是此意。

昔戴安道就范宣学,视范所为,范读书亦读书,范钞书亦钞书。唯独好画,范以为无用,不宜劳思于此。戴乃书《南都赋图》,范看毕咨嗟,甚以为有益,始重画,谓看画有益于读书。吾所未解。

刘献之博观众籍,人有从之学者,辄曰:“人之立身,虽百行殊涂,准以四科。要惟德行为首,子若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让,不待出户,天下自知。傥不能然,虽复多闻博识,不过为士龙乞雨,眩惑将来。其于立身之道何益乎?”由是学者高其行义,不敢造门。今见博学之士,以才华耀世,群竞尚之,因是骄纵,竟以恶终。则昔之强记多识,适以助过遂非。虽不足以欺目前,而后世诵其言,或有想见其为人者,又殊可深罪。

刘尹郡为政清整,门无杂宾。时百姓好讼官长,诸郡往往为相举正。刘曰:“夫居下讪上,此弊道也,古之善政,司契而已,岂不以敦本正源,镇静末流乎?君虽不君,下安可以失礼?若此风不革,百姓将往而不反。”遂寝不问。夫官多不法,若置而不问,则留民害。若因讼言以去长吏,则来者不振。尝与一当道言曰:“宜却民言而以他事去之,则法行而堤不裂,始为政体。然又有因是而大与民雠者,可胜叹论。”

王粲好驴鸣,将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送之。”赴客各一作驴鸣。噫!此可为令乎?驴鸣本无可悦耳。王秃盟镒泳B棵,张南渠亦好驴鸣,亦何咄咄异人?戴叔鸾母好驴鸣,叔鸾每作驴鸣以悦之。夫子以是悦母,友以是悦朋,君以是悦臣,皆不可晓。

王汝南少无婚,自求郝普女,父昶以其痴,会无瘰鞔Γ任其意,便许之。既婚,果有令姿淑德,生东海,遂为王氏母仪。或问汝南,何以知之?曰:“尝见井上取水,举动容止不失常。未尝忤观,以此知之。”呜呼!今人不知择妇,惟重世系,岂知鸾凤宁有种乎?王公超识至此,其英才挺生,不独有女德云。

《孔氏志怪》曰:“卢充者,范阳人。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先冬至一日出家西猎,见一獐,举弓而射,即中之。獐倒而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