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五首,其着眼处在「重过」二字,所以为佳。吾观阮亭三登高楼诗,于「三登」二字全不照顾,已乖古法,而字句杂出,尤所不解。如第二联既用「晚霞残照」,而第五句又用「云烟早暮」,第八句又用「清晨临眺」。一首之内,忽朝忽夕,可谓毫无伦次矣,不知箧衍集何以收之。昔王右丞早朝之作,以「绛帻」、「翠裘」、「衣冠」、「冕旒」、「衮龙」等字用在八句之中,前人犹病其太杂。若见阮亭此诗,其能免于掊击乎?

  ○正字通
  钮玉樵觚剩中一条云:「著书之家,海内寥寥。近日惟日知录、正字通、广东新语三书,可以垂世。」为斯言者,抑何不辨黑白乎?夫日知录一书,其学问之深,在容斋随笔、困学纪闻之上,岂广东新语可比,而广东新语又岂正字通可比?按汪尧o论正字通,谓其学术不能通经,而好为新异可喜之说,如注「V」字及袒免之「免」字,按之于经,皆不可通。此书方行于世,聊摘以戒后学。吾邑毛翁斧季,精于小学,为义门所推,亦谓正字通之误更甚于梅氏字汇。而玉樵乃与顾、屈二书并称,其贻误学者,良非浅细,余故一为辨之。

  ○书板之误
  读书当求古本,新本都不足据,此冯钝吟读古浅说之言也。然古本亦有不足据处,如南史王筠传云:「知音者稀,真赏殆绝。」而东莱十七史详节,「赏」字误刻「奇」字。韩宗伯熟于南史,而此句屡用,却不解「奇」之为「赏」,又岂非古本误之哉?

  ○俭为共德
  左氏庄二十四年传:「刻其桷,[皆]非礼也。御孙谏曰:『臣闻之,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先君有共德而[君]纳诸大恶,无乃不可乎?』」「共」字,经典释文无音,而世人乃并读为恭。余窃以为非。或有疑之者,余曰杜注「先君有共德」句,云:「以不丹楹刻桷为共。」盖言世之诸侯,无丹楹刻桷者,故云共也。若读为恭,则其义不可通矣。况释文无音,果何所据而平读乎?后见司马公传家集训俭篇云:「御孙云:『俭,德之共也。』共,同也,言有德者,皆由俭来也。夫俭则寡欲,君子寡欲,则不没于物也,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故曰:『俭,德之共也。』」观此,可以证余之说矣。近读顾仲恭炳烛斋随笔,而共之义益明。其言云:「共之为义,盖言诸德共出于俭,俭一失,则诸德皆失矣。今请得申其说,假如为人上者而知俭,则樽节爱养,自不伤财害民,是俭有当于仁也;为人下者而知俭,则制节谨度,自不至纳贿窃帑,是俭有当于忠也。就士庶论,不俭者,必多方奔走以谋生,俭则身常闲而心常逸,岂非善自为谋,是俭有当于智也。不俭者,或多方谄媚以规利;俭则闭门无事,耻辱自远,是俭有当于义也。谨服先畴,菽水可以尽欢,是俭有当于孝也。有遗业可以处子孙,且有遗法可以教子孙,是俭有当于慈也。衣食所余,可以济亲友之急困者,是俭有当于睦姻任恤也。凡人生百行,未有不须俭以成者,谓曰『德之共』,不亦信乎!」

  ○金天石
  金是瀛,字天石,居华亭之皋桥,自少以诗文名。国初与同里吴骐、王光承并以隐逸征,不起,时论高之。是时松郡人文最盛,奉吾邑某宗伯为盟主,而宗伯亦屡至其地。一日,舟次白龙潭,诸名士方t趋迓之,天石忽投一诗云:「画舫沧江载酒行,山川满目不胜情。朝元一闭千官散,无复尚书旧履声。」宗伯得诗默然,即日解维去。又尝游金陵,值龚合肥大会诗人于青溪、桃叶之间,多至四十余辈,而天石与焉。伶人请演剧,天石命演跃鲤,举座失色。盖龚自登第后,娶名妓顾眉为妾,衣服礼秩如嫡,故天石以弃妻讥焉。龚为a首,而天石傲岸自若。黄昏大雨,夜分客散,车马嗔咽,而天石坐门限上,脱w跣足,徐徐步归寓,了无怍色。

  ○金正希
  金正希先生,七岁读论语,问塾师曰:「孔子何如人?」塾师曰:「圣人。」又问曰:「今何在?」塾师曰:「已死矣。」即为之大哭,而竟日不食。

  ○周山
  周容,字山,明末鄞县诸生。入国初,遂谢去。康熙己未,有欲以鸿博荐者,容笑谢曰:「吾虽周容,实商容也。」荐者遂止。

  ○称字
  冠而字,成人之道也。成人,则贵其所以成人,于是乎命以字之。字之为有可贵焉。春秋以书字为褒,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字而不名者,十二人而已。昌黎墓志数十篇,标题概称官阀,惟李元宾、柳子厚、樊绍述称字,以见其人不必以爵位为重,是亦所以贵之也。后世不明此理,反以称字为简慢,遂仅呼一字,而以翁、老承之,虽稚子幼生,无不蒙此称者。严观察韦川谓:「在礼,父母存,恒言不称老。今子舍而居尊长之名,冲幼而受衰耄之目,岂非不祥?至形之文翰诗题,俗陋又不待言矣。」

  ○笠翁诗韵
  今世所行韵书,惟邵子湘古今韵略为可从。汪西亭本之为今韵略,缩为小本,最便携检,亦良书也。有浙人李笠翁者,亦有小本之刻。其通转,大约本之于历下辑要、成都转注两书,袭讹承谬,亡足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