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尤甚,泪滚滚如断贯珠。玉曰:“妹勿尔。终令汝二人团聚。”述往冀来,絮谈不休。未几,远钟报晓,玉曰:“君可行矣。”急以盥器贮水,戟指书之,令生濯面。生面白,濯后颜如渥赭。玉贺曰:“无人盘诘矣。出闽后当以净水涤之。”生应诺。送生至大门外,促生乘。生犹恋恋,玉芳袖一展,二女已杳。生无奈,急乘而驰。

  至家,见房舍尽成灰烬,大惊。问之邻人,始知家被火灾,妻子投亲山庄,已数月。生寻至,知幼子亦被焚病死,不胜凄楚。生家素倚赁租度日,宅遭回禄,入不敌出,数年后,厨无炊烟。妻劝行丐,生耻之。一日早起,将从妻谋,忽于床头得白金数百,生以为天赐,由是市产谋生,居诸少裕。数年后,清贫如故,妻适卒,不能备葬具。正踌躇间,忽见案上有白金百两,大喜,疑金为狐妻之赠,藉以营葬。殡后茕居,目鳏鳏恒不瞑。一日,见华妆丽人率五尺之童自外入,大愕,以为吾家无此眷属。审谛之,霞娘也。问童子为谁,曰:“君之子,姊生之,而妾养之。”从人移运财物,茅屋三楹几满。生疑为梦,多时惊定而喜,始问子名。曰:“男子之生,父名之。子未见父,谁敢命名?”生曰:“子生于闽,可名福生。玉盍同来?”曰:“姊来二次,君不知耶?”生闻之茫然。曰:“床头之金,殡妻之资,悉姊亲身送到。”生深为感佩。自是财雄一村。生有富戚,久绝往还,闻生陡发,备礼进谒。见福清秀,面订为婿。生叹曰:“今乃知福厚之不可忽也。”福完婚之日,悲泣思母。生语霞,霞遂书符,令福三拜稽首而后焚之。未几,翠玉至,合家团圆,幼子花烛,其喜可知。月馀,玉谓生曰:“妾原不欲复履红尘,乃夫妻子母之情,妾不能恝,故承妹召,勉为一临,实不能奉事终身。”言已而杳,不复至。

  虚白道人曰:观某生之遭遇,不惟身亡,兼绝后嗣,乃以施药一节,得绝处逢生,嗣子裕后。谁谓捐资乐施为无益举也?但可借之以积善,不可因之以丧德,当以生妻之言为金石也。

  著手成春,俯视即是,使留仙为之,不过尔尔。马竹吾

  不信狐而得狐之济,转令人有望于狐矣。 黄琴轩

  情生文,文生情。情者见之不觉动情,文者见之谓之能文。 盖防如

  有议论,有步骤,有斡补,有结构。 何子英

  文笔如无缝天衣,又若在山阴道上,令人应接不暇。技亦神矣哉! 尹亦山

  读是传能不羡某生之奇遇,而常念生妻与狐女之正言,斯为善读书者。 杨子厚

  唾骂甘受一段,是黄石公教留侯故智。文善于操纵,极烟离雨合之奇。 上元李瑜谨注



  刘翁

  刘翁存德,世籍泰安县东之山口庄,家殷饶。庄中历有一、六集场,因于闹市设酒肆,生意隆盛,遂至巨富。

  族侄某,中年无子,买一幼妇作妾,向翁称贷。翁曰:“需钱几何?”答以十二千。翁应诺。忽闻肆外哭声甚哀,急出视,某亦从之,见少年男女相向哭。翁问之,其男曰:“吾杨忠,此吾妻韩氏。自丰邑逃荒到此,资斧绝,实难存活,不得已鬻妻自度。生离难堪,是以伤耳。”翁曰:“鬻给谁氏?”忠指某曰:“即是人。”翁遂向某曰:“渠既不欲生离,汝可另行物色,若需钱文,即数十千亦不少取尔息。”某喜而去。忠曰:“使吾二人团聚,固属美意。食用无着,仍不免饿殍死。”翁曰:“吾如数给汝身价。”韩氏曰:“吾异乡人,承惠钱文,赁屋将去其半,馀钱无多,用度尽,难保他不另卖吾。”言已,泣涕不止。翁曰:“勿尔。吾庄外有闲房几间,借汝居住,门外有田数亩,租汝耕种,或可赖以固存。”忠夫妇闻之,伏地叩谢。翁遂如言安置之。

  忠经历艰辛,倍笃勤俭,数年渐宽裕,遂将所给身价加利奉偿。公爱其诚实,止受原项而返其息。忠深感翁德,惭无以报。每值翁家需人,忠夫妇同赴,杂家人操作。会翁嫡孙方四岁,炎天生痘,险症变逆,肉肿而疮漫平,至九日而殇。翁痛恨之,赤其身,命忠携出埋之。埋儿处,即忠租地。忠掘穴二尺,纳尸其中,不忍遽拥之以土,先以土掩其下体,而留其首。俄,见唇口微动,手试之,有微息,忠急去土抱出,呼吸渐大。忠欲走告翁家,韩氏曰:“告之而小郎果生,固喜,否则更增老主人忧戚。不如暂抱归吾家,若仍死,则埋之;万一绝处逢生,大愈后喜报未为晚。”忠韪之。前曾路拾穿山甲四五钱,闻是药最能透发痘症隐伏之毒,煎而服之。此药性最雄烈,服后痘暴起成泡,泡破出水不止。忠急取道上热土铺盖之。儿已三日不食,至次日,忽呼母求食。忠急市糯米煮稀粥食之。痘渐结痂如钱厚。廿日后,痂尽落,能自起步室内,但思母情极,不时蹄哭。忠遂令妻诣翁家,乘间禀白。至,则刘妻忆孙,方暗泣室内。韩氏曰:“小郎固未死,现在奴家,思亲孔殷,祈即往视。”刘妻闻之,急同孙母遄往,见之大喜,如获月明珠。因问孙得生之故,忠细述之。由是翁遇忠益厚云。

  虚白道人曰:刘翁之裕后,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