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处,空山如故,枯木依然,徘徊浩叹,谓人面终不可G矣,忽村郭房舍见于当前,悉符尔夜所见,七娘服华妆,旖旎而出,见谷即掉头欲入,若不相识。谷急前相呼,致词白表。七娘曰:“闻已知我形迹,那得不畏而复来耶?”谷曰:“虽知之,亦何害?情好固在,愿终怜我耳。”七娘笑曰:“真无赖之徒也。”遂纳之。
  谷问:“四娘及群婢安在?”七娘笑而不答。叩之不已,乃谓曰:“实告君:吾乃芙蓉馆扫花女也。以误触花根,谪汲水人间,浇花三年,故与君遇于溪畔。君灵台不戒,牵绪巫云,本当斥逐遐陬,永沈异壤,然好学可嘉,得从未减,故为此以相戏耳。一切所见所历,皆吾幻设。此地本非绝国,亦无国王,王亦无女,女亦不嫁君,况乎四娘,群婢顷剡之现示者哉?孽海茫茫,回头是岸耳!”谷骇然状地谢罪。
  七娘引与登楼,遥指楼下曰:“此去君家不远矣。”复缘梯而下,则人物最光,悉失所在,乃立于舍旁之溪上耳。恍如梦觉,趋归书帷,砚水未乾,炉烟初烬,止顷刻之间耳。自是闭户读书。谨身寡过,识者以为有道之士焉。
  非非子曰:以求女而摈绝国,以好学而恕狂且,则谷不能效刘、阮之尤,而女能推石、丁之意也。夫在昔已有子高瑶英共游事,则芙蓉片土,亦花里送郎之地矣。而谷竟山是获谴,岂其不幸欤?呜呼!士君子守身克念,暗室无欺,一念之差,岂不远哉?岂不危哉?
  哭笑疾
  昔吾乡一人有笑疾,视人颜色举动少异,即大笑不止。复一人有哭疾,与笑者殆称合璧。每两人相遇,便各发其疾。笑者见哭者之哭,则大笑。哭者见笑者之笑,则大哭。愈哭愈笑,愈笑愈哭。闻者往观,填衢塞巷。数十里之外,多有至者,亦或笑或哭。各因其哀乐之所感,而从旁骇叹者,亦十之五六。群狗闻人声鼎沸,又从而狺狺不休。于是笑声、哭声、众哗声、千百狗吠声,哄然数里。两家亲朋劝慰,言语皆不闻。笑者至于痰喘气索,哭者至于泪尽咽乾,犹相对张口拭目不少止、但无声而已。日暮,观者渐散。家人强牵其臂归,闭之室中,乃已。
  妇失T
  有男子御其妻归宁者,及山僻之间,妇欲小遗。时远顾无人,即大树下溺焉。忽若有捉臂而褫其T者,竟失T,惊怪而归。
  洎夜分,夫妇方寝,闻剥啄声甚急,且呼其名。夫起应之,归止之曰:“日间事甚怪,今谁何夜呼?姑勿出。”夫不可,遽往启关。妇愈疑,尾而烛之。骇然一声,而夫踣地上,不复作声。急视,已无首矣。大哭呼邻里,须臾毕集。验其创。殊无点血,非斧刃所z,若石磨去者然。俱莫明其故,以闻于令。
  令鞫知妇溻失T事,曰:“是必触妖物作祟也。”遂命导肩舆至其处,周视良久。复命就溺处掘地验之,深丈馀,得大石。绠石出之,则妇T裹其夫首宛然在也。碎其石,血涔涔滴,腥闻数里。
  非非子曰:闺中人少溲野外,取祸之道也,否亦取辱。噫!孰使之然哉?君子盖无恶于石。
  捕鱼仙
  捕鱼仙者,不知何许人也,出捕鱼得仙,故云。
  仙性憨而诚。家近大溪,捕鱼为业。兄某甲客于边地,十馀年末归。仙竭力本母,未尝缺乏。
  一夜宿溪畔,闻鬼语曰:“明午铁拐仙人过此,吾辈当远避,”仙尝闻里老谈说,知铁拐乃八仙之一,并识其状类丐者,因跪而俟之。
  次日午晌,果见一丐者蓬头跣足,蹒跚而来,疮秽臭恶,不可向迩。仙候其过,抱其足,乞大仙度世。丐者笑曰:“尔知我仙乎?视尔缘分,”因探葫芦中得药一丸,如樱桃大,谓仙曰:“是尔造化,尚带得此丸,可将去。”仙拜受之,视丐者,忽不见。
  仙得丸,喜极玩弄。归以告母及邻人,人咸嗤之。后偶以丸置鱼瓮巾,鱼死者尽活,仙益喜。每鱼死,辄以丸活之,用是卖得数倍利,乡之人始闻其异矣。有谲者私计是丸殆莫仙丹也,以投鱼,活鱼,若以咽人,当不死;谋夺之。仙觉而吞之,忽点首大悟曰:“原来如此!”自是言未来事,无不奇中,而神施妙用不可测识矣。
  一日,谓母曰:“儿当迎兄归,计明日可到。”母虽知其术,犹未甚信。仙别去,明日兄果归。母惊问其得归状,兄曰:“弟昨暮省我。我以离家久,初犹不识,叩其姓字,乃知弟也。大怪其来,弟乃言来迎我。我辞以程远费乏,不然,且早归。弟笑曰:“无虑也,顷刻即至耳。”我深嗤其妄。弟言:“试一行,何害?”固令我附肩上,坚戒闭目。时已四更馀,但觉风声贯耳,云气侵肌,迅鸟奔马莫喻其速,殆凌虚也。终食之间,倏已投地,令我开目,曰:“兄可步行以归,吾访青城山人去,不日亦返。”言讫不见。我视其地,依稀记是某村,去家十馀里,遂寻路得归。今见阿母,犹疑梦中也。”母告以吞丸之事,于是咸知仙盖已仙云。
  数日,仙归,曰:“母于兄弟阔绝多岁,今得聚首,良可乐也。当大会宾客亲朋,以贺斯遭。第舍宇太隘,当少谋之。然明日便可召客,毋迫于事。”至明日,舍外甲第大启,杰阁重门,雕栏曲榭,广十馀亩。供帐之盛,埒于公侯。酒肴歌舞,莫不极精尽妙。鲜衣盛饰,进母及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