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曰:“子何为者?”舒曰:“公适所仆者,吾师也。知公神勇,故舍而从公,请卒为第子!”樵辞以无能,径入不出。舒徘徊门外。久之,询诸其邻:“樵者何人也?”邻人曰:“是尝徙此,莫知其姓名。有母焉,老矣。日给于樵,甚孝也。”舒遂归。
  旦日复往。伺樵既出,登堂拜其母,出百金为寿。母亦诧不肯纳。舒具陈己意,欲母语樵。使卒为弟子。母许之。
  樵归,得母命。且感其意,谓舒曰:“苟有薄长,敢不以相授,然请兄我。毋师我。”舒从之。樵引至屋后,有石坡甚峻,轨辙如绳,下有},重三四百斤,使舒掇之,仅能举。樵以足蹴}辊而上及于坡顶, 轱辘而下。又蹴之,如是十数,无困色,曰:“筋力久弛,聊以此当运甓耳。”饮舒以药,使习之,久而能焉。遂教以炼形摄气之法,周身如铁,巨梃扑之,皆反跃。以腹贴墙壁及屋梁,能行而不坠。
  积十余年,乃辞归,卖浆豫章城。遇人谦谨,若无能者。或言盖无敌矣。闻者多不信。群不逞诣之,请与角。舒谢曰:“诸公皆壮士,余何能?余何能?”请不已,乃曰:“虽尝学之,然甚劣,窃欲观诸公技勇,使习而进焉。幸甚!”众许之。
  相与之野外,各呈其能。舒观而哂曰:“甚善!”从欲试舒。舒曰:“若欲试我者,则殴我。”一少年应声殴之,甫引拳,忽反仆。少年羞怒,出铁杵,悉力击之。舒挟持其杵,作色曰:“太恶剧,是欲死我乎?”乃弛衣服裸而立,曰:“来来,共攻我,我不畏!”于是手足器械,交至如雨,舒屹然受之,众纷纷堕跌。黠者乘虚击其肾,如击石焉。众始惧,罗拜请长其曹,乞勿扬于人,以败其誉。舒笑曰:“吾以自娱耳,岂欲与诸公竞短长哉?幸无虑此!”众益服其量。
  由是舒名噪一城。接见宾友,或反臂握手,当者则痛,器具入手,往往破碎。其力如此。今死矣。死时,遗紫血数斗,甚惨楚,药故也。尝曰:“吾能气行耳,樵乃能神行,不可及也!”樵盖秦人,尝为盗,已乃改行,变姓名,遁居金陵,奉母以终云。
  耳食录二编卷七
  龙某
  举人龙某,谒选都下,住樱桃斜衔。一夕,被酒卧,苦渴求浆。起呼僮,僮已熟睡。及门,见一女背阶,亭亭立月下。甚讶之,伏窗而觑。女闻人声,乃四顾,徐度西角门而去。觉罗袂弓鞋,形影俱丽,凝想忽忽,复就睡。觉而疑焉,以为醉也,殆梦也,然忆揣不置者累日,殊杳然。戏题一绝句焚之曰:
  两瓣莲花踏影行,全身都是可怜生。
  巫阳神女多情甚,偷到人家看月明。
  是夜既寝,有啄其门者,龙起延之,女子也。曰:“余为黄氏婢,特来召君。”龙愕然问故,婢愠曰:“小姑前夜偶来此看月,初不敢相闻,亦素不解吟诗是何生活。今大姑拾得一纸,读其前二十八字,云是一情诗。验其款识,乃君为小姑看月而作,白之县君,县君怒,诃诘小姑,疑有他涉。小姑涕泣诉其诬,意稍霁。君既以飞语陷人,宜往承之,且明月岂君家私物?辄云小姑‘偷看’耶?”龙惶恐谢过。婢牵其裾曳之,曰:“去去!”不觉随之行。
  出一门,迥非熟径,历三四曲巷,乃达一第宅。始而闳敞,继而幽。处处有灯烛。至垂幕之下,婢止之,先入,俄传县君见客。龙qe进谒。一妇人上坐,年可四五十,辞色俱厉,曰:“何物狂且,造词r冶,谤人家闺阁,不畏拔舌耶?”龙震慑流汗,长揖对曰:“某何敢然,特醉后戏笔,旋焚弃之矣,安得尘县君之目?”妇人曰:“汝诗吾所亲见,奈何遁饰?”龙曰:“才人绮语,类皆寄托耳!聘花媒月,何所不有?县君亦恶乎考之,乃欲以影响谈说,文致罪名,斯为冤矣!”妇人怒曰:“尚敢舌强,诸妮子为我挞之!”龙乃趋出,涉内C,蹉跌,诸婢媪操鞭梃踵至。方恐迫间,前婢驰出,挥众曰:“止止,毋得动!县君宥之矣。命吾引还,命尔曹各去。”众诺而退。
  婢导至小阁,悄语曰:“君之免,大姑力也。”龙称谢,婢曰:“未已。大姑言君既好吟诗,召此愆辱,宜更作数章,如佳,乃释尔。”龙曰:“幸不深罪,此何足辞?请给纸笔,并将韵本来。”婢去有顷,携文具至,设几上,复于袖中出韵本,笑曰:“大姑言此诗翁护身符,故万不可少。姑以此为题,试作一诗。”龙视韵本,牙签绣帕,装璜精丽,而脂香粉印,清溢行间,知为闺中习览物。意甚得,成五言律诗一首。婢持稿去,旋来曰:“大姑言,君讥议声韵,殊未允当,且诗语粘滞,不类才人吐属,须更作之。”龙不得已,伏几苦吟。
  婢立于案头,拉杂漫语,亦频频流睇送情。龙思虑搅乱,不复能构思,因问婢:“汝宅中几人?”曰:“主翁亡矣,独县君携两女,并仆婢辈居此耳。”龙曰:“汝侍大姑乎?小姑乎?”曰:“侍大姑。”曰:“大姑何名,年齿几何矣?”婢笑曰:“汝亦作诗耳,奚用知此?此岂诗料耶?”龙亦笑,佯俯首作属思状,甫蘸笔,婢又催促之,龙因投笑长跪曰:“汝夺吾魂魄,虽李杜当此,不能更道只字矣,幸怜而拯我!”遂侵之。婢面赤,不甚拒,因成欢好。乃窃语龙曰:“吾视大姑,如春风飘荡,其情之隐跃久矣,今留君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