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痛哭曰:“妾非他,妾,君被掠杨氏妇也。”具述其易装巧脱状,一时喧动里中。亲识更阗门,贺李氏子再得妇。
  事闻邑令,为给牒奖许。绅士之贤者,多妇义略,相率为诗歌美之,皆曰:“奇女子!奇女子!”云。此甲午年事。
  论日:《易》有之:“妇人之义,从一而终”。邮亭之妇,以引腕小嫌,举刀自断其臂;其肯隐忍驱掠,为厮养生子乎?女行如此,节不足称矣。然人之情,于近则昵之,所远则益疏而掷之。妇巾帼婉弱,异地飘堕,以数千里雨绝星分,势无回合;乃能谲谋幻出,弭耳豢槛之中,r翮绦笼之外,弄愚妇如转丸,剪凶雏若折朽,其深智沉勇,有壮男子不办者矣!彼台柳之假手虞候,乐昌之乞怜半镜,奄奄气色,视此孰多乎?女子如此,不谓之奇不可也。往盱郡之变,里中有长年,为卒絷驾一舟,舟所载掠得妇十数人,膏首服,笑语吃吃,无有几微惨悴见颜面者。长年退而叹息。而某村少妇归一弁,夫闻,百计营入,以重金求赎。妇见夫,瞠目曰:“此非吾夫!”夫骇走,几于不免。盖情迁腹变,其甚者又如此矣!且天下之得新捐故,仇其夫不肯一顾者岂少乎?抑如柳先生所传河间妇者,自昔已如是耶?
  或曰:“女子不忘夫,是矣。而舍其子,无乃忍乎?”东海生日:此所以奇也。非是子无以信其妻,而故夫不可见矣。厮养之子,奚子也。世之不能为女子者,皆其不能舍者也。女子之以金珠艳其妻,想奇;巾帼而介胄,胆奇;夜醉馘两健儿,手奇;抵家不遽识夫,踞而骇之,而后哭之,始终结撰,亦无不奇。然尤更奇于舍其子。夫唯其能舍,斯所以能取也欤?
  [张山来曰:拙庵之论备矣。尤妙在小校从军去后,始露其谋。设非然者,则小校必偕之而行矣。] 曲全节义疏 阿毕阮 邸报
  巡视南城监察御史阿口口、毕口口、阮尔询等,题为曲全节义,以敦风化事。
  该臣等看得王知礼,即正法牵连叛犯李范同之子李殿机也。其母张氏,给配象房校尉王伏。殿机年甫三岁,随母抚养,因入后父王姓。后充校尉,以私回原籍,曾经銮仪卫革退。于廿三年,将身卖与镶红旗佛尔海佐领下厄尔库家。
  据幼聘王氏供称:年三十四岁,伊叔伊兄逼嫁,决志不从,探得伊夫尚存,不忍即死,守妇人从一之义,匍匐千余里外,以图完聚。是女子真有丈夫行也。
  据厄尔库之供:我虽一穷巴牙拉,无人供役,价卖李殿机。因只身不便使唤,复买婢萧氏,配为夫妇。今重王氏节义,不取伊仆身价,情愿断出,不忍拆李殿机已配之妇,并许与萧氏同归。前后二婚,悉候发落。轻财好义,此巴牙拉真有义士风也。
  据范一魁虽供年六十二岁,但以异姓人,携一女子远行,迹涉嫌疑,事干非分,因唤稳婆更番验过,已得真实。据女子之供,是范一魁怜王氏立志寻夫,不顾是非成败,护持完节,似亦人情所难得者。
  此皆我皇上至德深仁,恩濡化洽,人心风俗,直接唐虞。是以女人怀贞,匹夫向义,共成一段奇缘,播之海内,传之千万世,见贞节之风,超出于寻常事外者。臣等查在官人与旗人原有定例,何敢于例外妄奏?但王氏贞心守节,冒死寻夫,若竟不准其完聚,王氏无从着落,情似可悯。虽据厄尔库之供,情愿断出听其完聚,然又非现行之例。臣等再四踌躇,因事关风化,仰体我皇上尧、舜,不忍一夫一妇不得其所至意,故备述其情事本末,合词上闻。格外之仁,均候圣断,非臣等所敢置喙也。伏乞敕部议覆施行。
  [张山来曰:此事已经部覆,如其所请矣。王氏守志寻夫,固为难得,而巴牙拉厄君听其与萧氏同归,不索身价,尤属义举。予故亟表而出之。
  按唐诗中,有闺秀三人联句,前列名处,合称“光威裒”。今此疏三君联名,因仿其例称“阿毕阮”云。]
  
  
  虞初新志卷八 江石芸传 豫章吴良枢璇在强意堂稿
  江石芸,吴山桃花崖女子也。幼习经史,穷元会运世之数。及长,好兵法,铸剑诛妖,摄人万里外。一日过小孤山,遇白衣道士,授以书,尽通其义;人读之,莫能晓也。以时无知者,遂隐于吴山。种桃花,无根,花四时常开,名其地曰桃花崖。
  崖下月,当日午而明。或曰:“此龙宫女子也。有宝珠,其光夺日入月。”因聚群盗劫之,其珠不可见。石芸曰:“珠固在,若乌能得也?舍若珠,劫吾珠,若将失其珠,乌能得我珠?唯自宝其珠以无失其珠可耳。”
  崖之中有黄夫人者,与之善。黄夫人家有虎,名白公,出入常骑之,能陟山渡水。石芸家有白牛一头,卧桃花下,鼻无绳,常出入自如。人以为黄夫人虎,不敢近。久之,石芸与夫人亦不知也。于时构茅屋崖下,读《易》终日,不为人所知。所著有《悟真注》。有为之序者,曰:“不知何许人也。”
  予尝见石芸,观其所著书,其女子邪?其非女子邪?天乎,其不知我也!宜其不知何许人也!
  [张山来曰:补天立极,应归女娲氏。其光夺日入月,则丹成矣;驱烟染墨,设想着语,皆不在人间,宜世人之不知也。
  又曰:洪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