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晦日也。
    [张山来曰:观里正之善者,其福报如此,其恶者,来生从可知矣!]
  彭望祖传 陈鼎定九留溪外传
    彭望祖,名远,江西人。幼端方沉静,寡言笑。弱冠举诸生,从师读书西山草庵中。冬月,有道士衣单麻衣,冒大雪来求宿,忽病足不能起。望祖怜之,日分饮食奉之。三年,道士足愈,起谢曰:“吾受郎君惠厚矣!无以报。”出丹书三卷授之,曰:“读之可证飞仙。”遂去,不复见。
    望祖得其书,熟读之。明亡,弃举子业,来游江南。顺治中,京口明经张行贞延为孺子句读师,宾主甚相欢。他日饮青梅下,行贞盛言闽鲜荔之美,恨不得啖。望祖曰:“是固无难致也。”行贞曰:“噫!先生何云不难哉?固无论山川险阻,第相去数千里,即使策骏马乘传,日夜兼程,行至此,亦槁矣!”望祖唯唯。
    抵暮,行贞入,望祖命童子洒扫书舍,庀香具法坛,戒童子先寝。童子慧,怪之,假寐,窃起窥。望祖于箧中取草龙一具,祭于坛。须臾,龙忽蠕然,鳞甲爪牙皆动。望祖乘之腾去,不半夜归矣。龙两角挂累累,皆鲜荔也。乃撤坛,收草龙置箧中,而东方已白。呼童子起,进之。行贞大骇,诘童子,童子具以告。于是行贞知望祖有神术,谨事之。岁余,望祖忽于午夜出草龙,收行旅琴剑书箧挂于上,乘之而去,不知所终。
    外史氏曰:神仙固多幻术也,往往以幻术游戏人间,第无缘值之耳。或曰:“望祖特术士耳,非神仙也。”虽然,数千里不半夜而往还,即谓之神仙也亦宜。
    [张山来曰:余尝羡左慈于盂中钓松江四腮鲈鱼,今望祖尚有借于草龙,犹觉逊一筹也!]
  程弱文传 会稽罗坤宏载古今文绘
    弱文程氏,名璋,歙人程某之女也,其母梦吞花叶而生。幼极颖慧,九岁即好弄翰墨,工诗文,日摹《曹娥》《麻姑》诸帖,书法尤称精楷。性复喜植花,更爱花叶,能于如钱莲叶,熨制为笺,书《心经》一卷。
    及笄,适里人方元白,伉俪甚欢。元白偕友人吴某,作客广陵。弱文忧形颜色,不能自已。尝作诗文,缄寄元白,元白开缄,辄闭户欷[,怅惋累日。一日平头复持缄至。友人伺其出,私启视之。乃制新柳叶二片,翠碧如生,各书绝句一首。其一曰:“杨柳叶青青,上有相思纹。与君隔千里,因风犹见君。”其二曰:“柳叶青复S,君子重颜色。一朝风露寒,弃捐安可测?”又有《染说》一编、《原愁》一则寄元白,文情绵恻,媚楚动人。
    年二十一而卒。著有文集数卷,歙人有传之者。元白伤悼过情,终不复娶,亦不复作客,遂入天台山为名僧焉。
    [张山来曰:吾邑有此闺秀,当访购其集而表章之。]
  薜衣道人传 陈鼎定九留溪外传
    薜衣道人祝巢夫,名尧民,洛阳诸生也,少以文名。明亡,遂弃制艺,为医,自号薜衣道人。得仙传疡医,凡诸恶疮,傅其药少许,即愈。人或有断胫折臂者,请治之,无不完。若刳腹洗肠,破脑濯髓,则如华陀之神。
    里有被贼断头者,头已殊,其子知其神,谓家人曰:“祝巢夫,仙人也,速为我请来。”家人曰:“郎君何妄也?颈不连项矣,彼即有返魂丹,乌能合即离之形骸哉?”其子固强之而后行。既至,尧民抚其胸曰:“头虽断,身尚有暖气。暖气者,生气也;有生气,则尚可以治。”急以银针纫其头于项,既合,涂以末药一刀圭,熨以炭火。少顷,煎人参汤,杂他药,启其齿灌之。须臾,则鼻微有息矣。复以热酒灌之,逾一昼夜,则出声矣。又一昼夜,则呼其子而语矣。乃进以糜粥,又一昼夜,则可举手足矣。七日而创合,半月而如故。举家拜谢,愿以产之半酬之。尧民不受。后入终南山修道,不知所终。无子,其术不传。
    外史氏曰:世称华佗为神医,能破脑剜臂,然未闻其能活既杀之人也。乃尧民能之,不几远过于佗耶?孰谓后世无畸人哉!
    [张山来曰:理之所必无,事之所或有。存此以广异闻可耳。
    又曰:使我得遇此公,便当以师事之。]
  刘医记 晋陵陈玉D椒峰学文堂集
    刘云山,万历间医也,然当时其术未行,身死三十七年,而名始著。陈子闻之曰:“异哉!理可信哉?”客曰:“杭州巨室某者,子患恶疾,垂毙,其家已环而哭之。有一医突至,曰:『我刘云山也。』视毕而病者愈。赠以金,不受去,曰:『他日晤我于毗陵城之司徒庙巷。』逾月,巨室子果至,觅云山,巷之老人曰:『子谬矣!云山死且三十七年矣。然云山生时信鬼神,曾梦授斯庙之神,募钱尚书地以广其祠宇,因自为像于神旁,其形容尚可识也。』巨室子跃入,惊顾骇愕,抱其像哭泣而去。由是吾郡之人,观者,拜者,祭祷者,奔走无虚日,亦复有验。”
    陈子闻之曰:异哉!理可信哉?虽然,使云山之术,得展于生时,吾固知云山之志可毕也。乃负其术而不遇其时,此云山之所以至死而犹不肯泯没者乎?虽其事近于荒唐怪异,君子亦当悯其志而姑信之也。康熙四年三月某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