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入,问曰:“王妪何往?”苏曰:“甫来未睹也。”姜乃倚吕左侧坐,苏炮芳膏以进。姜斜卧, 伏吕肩就吸之。吕欲起让姜,姜按其肩不使起。苏再进烟,姜顾吕曰:“汝吸此,想馋涎不耐矣。”吕亦吸之。由是识三少,日三御灯,皆三少供给。久受资柚, 心窃感之。姜或苦客繁,则假吕室以款三少,吕不之却也。闲寂兰房,往往共灯终夜。
  一夕,姜与苏、吕同卧灯侧。姜问吕:“三少何如凤某?”吕 曰:“狗彘之类,岂可以人比哉?”姜曰:“日闻三少言,与汝略无沾染,何清洁如此?”吕曰:“其事良然。然非妾务洁也,无盐之姿,不足以侍巾栉,是以弃之 耳。”姜曰:“唉,三少非双盲者,咎必在姊也。今夕愿以月老自任,为两人执柯。后有寸进,须无忘作合也。”乃牵吕臂,就枕灯左;更挈三少附吕背,加颌压靥 以卧,己则调烟灯右,以给奉两人,百计挑弄之,四漏始去。
  是夜,两人方同衾枕。由是,凡设酒筵,有三少在,则吕必入座。渐与酣饮者斗口,辨识人益多,因而卧榻之侧,不禁他人鼾睡,遂居然操烟花业矣。岁馀,而旧日奁资全获兴复。厥后凤岐飞以目眇丐食扬城,往来吕院前。吕怜之,犹时时给以衣食。
   箨园氏曰:妇女非能知书,其于道理一节,既无由见得到,斯不免唯情所感耳。乃天下事多有甚不可解者,此随园老人所以深信夫佛氏因缘之说也。顾观世人所慎 于闺闼之间者,往往忌智能,不忌朴拙。殊不知智能之士,所至最易炫目,作合良难;况既寸衷明了,期不能无顾虑心、惭怍心、阴骘心。虽其人非甚君子,而动有 关碍,勒成其为君子焉。若夫朴拙者,人既不作防闲,己又无复心计,昵近之久,奸私生焉。吕四娘之于凤老,亦犹是也,众人国士之说,特强词耳。不然,何其后 卒操烟花业哉?岂非入室之谋太骤,而三少之渍以渐乎?鳅鱼之处湿,不病于痹;庄狱之久居,莫求其楚。习惯成自然也。古贤母之择邻而处,亦防其渐而已矣。
姚崇恺
  桂林人姚崇恺,从其父贸易汉阳。年及弱冠,灵椿失庇,所遗铺业,约值四百金。恺以习惯人情,克承先业。
   汉阳风俗奢靡,女闾盛启。有曹姓妓,名翠之,以姚少年韶秀,吐属风流,性情和顺,甚爱之,遂相与为啮臂之盟。姚宿曹院中,恒旬日不归,而衣履完整,酒食 丰腴。所得于曹之资给者,难更仆数。又以铺中资本无多,总管何兴老虽善营谋,而无米亦难为爨。往往告乏于曹,曹随时资助,已盈三千金。藉此权衡子母,市利 居奇,三岁之间,积资累万。
  曹之慨解缠头作赠者,良以姚为信义男子,可作泰山之倚。则一日丝萝,便尔终身松柏,无有琵琶别抱之虞。但虽海誓山盟,只以钱树方荣,未免情犹恋栈,虚结同心,未完合卺。一日,姚以家报趣归,离筵饮饯,执手潸潸,再四叮咛,相与约期而别。
  归程迅速,瞬息解装珂里。老幼团栾,一家欢聚,咸谓:“数年不见,居然美男子矣!”又以其年当授室,慈母系情似续,亟命蹇修为谐凤卜。姚闻甚骇,心念汉阳之婚,虽系私许,然而受赐良多,业已指天誓日,岂容其德二三?因而坚却母命。母怪其辞婚之执,穷诘之,姚以实告。
   母谓:“烟花盟誓,事属泛常,纵能坚守不移,无过尾生小信。况青楼弱质,纺绩无功,岂儒素家所能供作画图?宜家之妇,自应于门当户对中加物色焉。”于是 妙选淑女,择吉完姻。初尚中心忐忑,惭汗多端,思欲了却新婚,再议周旋旧好。渐而看妆日久,衾枕情深,移花接柳,不无荆棘郎心。加以床头簧鼓,污蔑青楼, 回思当日烟花,唾弃无殊藩溷,不独难调琴瑟,并且竟绝鸿鱼。
  翠之以姚所约愆期,细心探访。知已另谐鸳偶,愤焰中燃,恨不请上方斩马剑,立取仇 人首级。曹母徐徐劝勉,谓:“儿往来天下士,潘安之貌,子建之才,高出姚某万万者,不知凡几。而独倾心于姚者,徒以其笃诫可恃耳。今乃负前言如反掌,则人 心可知矣!犹幸败盟之早,不至堕其坑中,正儿莫大之福也!谚云:「留得青山在,炊爨不愁薪。」何必为轻薄浪子作牵挂哉!”
  翠之谓:“虽所言如此,然使无义儿安享室家,略无顾忌,此衷何能恝然?况私蓄三千金,为阿母所不经见之物。一旦付诸流水,情亦难甘!”遂告母,欲趣装桂林。母曰:“竖子不足为也,汝尚痴心如此乎?”翠曰:“不然,相与永诀耳。”母恐其未能遣怀,遂与之俱去。
   既至,姚不敢出。翠为置牛酒,尽集姚同族,必欲索姚一出,而姚故怯怯也。翠曰:“但相见,我非啮人者。齐眉之事,此终身之托,苟寸念或有不惬,未能相强 也。彼既狗彘其心,而我犹为冰炭之投,何不量如之?但以平时瑶玖投赠相仍,家无记事珠,固未能一一枚举。所恳者,勾栏女子,私积三千金,大非容易。若必计 及锱铢,早已子过其母。然而持筹握算,亦主计者有尽瘁之劳焉。妾不敢过望,惟乞仍依原数,赐完赵璧。斯万种情丝,一朝断绝矣!”姚族以其理直,商诸姚母, 尽复其金,则载拜以去。
  姚母以曹事既受调停,铺业倍当经纪,欲遣恺复往汉阳理业。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