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自言之矣,请弃人用犬。”于是瞰公子之亡也,纵犬猎其舍。犬嗅而入,狂骋逼帐后,拽女以出,咋其喉倒地,化为 狐而毙,衣服履舄如蜕。五娘大喜,将趋报姑。公子已自外至,拥死狐恸哭,欲裂脑自绝。婢媪数十人,围相扶持,一时鼎沸,莫可制止。母入,慰之曰:“儿无过 苦,母在儿安得死?母为儿杀犬,以报儿意,当何如?唯儿所欲,不汝疵瑕也。”公子闻母言,哭稍杀。徐起告母以女之贤能,请以其遗金,为市美材,殡之如人 礼。凡女妆奁所有,悉赍衔殓丧葬,封树无阙,心始可问。母诺之。乃杀犬,舁狐卧床上,设灵焉。
  夜深人静,狐母忽来,相见各恸绝。狐母谓马曰: “死,亦痴儿自取,公子诚无负于痴儿!抑古人有言「狐死正邱首」,今兹所以来为痴儿请骸骨也。金珠宝物,非瘗埋所宜。盗葬之患,往往以此,反致有累死者。 亡儿纵有遗金,亦何必以虚耗报痴情哉?但杀吾儿者,儿仇也。若绝儿仇,而更置室以产子立后,使痴儿不为若敖馁鬼,是即所以报儿矣。苟弃情昵仇,不惟痴儿无 瞑目时,即老妇亦力能为痴儿图报复也!虽然,行妒杀人,犹有说焉。若董西老之代人肆虐,谁则能甘者?”言罢洒泪而别。回视床上死狐,已乌有矣。明年,西老 自刃死,人谓毙狐之报云。
  公子赠宝诗甚多,都无存稿。或传其绝句数首,云:
  入帐欢情笑语工,开襟先露抹胸红。被郎探试怀中玉,碍却从容脱钏功。
  可儿憨态坐床头,郎要停留便小留。翘上凤头都不管,要郎亲手卸莲钩。
  妙龄偏会识温存,痴语无征却细论。夜久不容郎善睡,枕边娇骂最消魂。
  文袄才披钮未安,青丝随手挽云团。约鞋一绺金坭带,吩咐频搜被底看。
  镜台通发晓窗幽,玳瑁梳拈半月秋。握手输郎香满掬,玉纤新带桂花油。
  亦可想见其绮情矣。
   箨园氏曰:美人自古多为妾,才子由来不做官。红颜薄命,所当与天下才人同声痛哭者也。顾行妒杀人,法禁不及此,胭脂虎所由横行于天下也。昔人谓疔妒无 方,医者查亦舟言:尝创一方,用之而效。言之亦足增笑柄焉。袁浦有一妻一妾者,其妻尝假作疯魔,持刀弄杖,日谋逞毒于妾。夫为延查诊视,查知其假,佯惊 曰:“症危矣!不速治,旦夕且不保。病患火结,火能攻火,惟炙可以已之。急市蕲艾一斤,分絷其手足而炙之。手十指,足十指,诸火必同灼,迟早俱为不可。手 足既炙,然后谨按要害处,次第炙,治则人可救矣!”言次,妇面无人色,瑟缩可怜。乃更语之曰:“无已,仆尚有通神丸,可以一试。如其不效,则非炙不可矣 l”既语而归,以米面和墨渖,团成二十丸俾服之,而病遂不复作。
李二高之
  山东历城县马王庙,有李二高之者,磨浆饼为业。右手大 拇指,甲内有奇痒。虽无痛苦,然以所痒异,恒思欲疗之。或以为毒,宜炙;或以为芒,宜针,或以为痹,宜追风;或以为伤,宜活血;或且以为灾,宜祈神;或且 以为祟,宜符咒。百方并进,无一验也。李自十四岁时患此恙,至十九岁,阅六年矣。
  是岁六月念四日,痒大作。虽有麻姑仙爪,所不能抑搔而止者。 其母方旋磨,高之呼母,迫母辍磨来视。无他可睹,惟自指甲外侧,上通臂膊,有黑缕,细仅如丝。搔之不达,刺之无门,无可为力。亦姑置之,仍旋磨如故。李痒 不自胜,擎臂翘其指,回项背首,口惟叠呼:“痒,痒!”眼光偶触,见有直影如带,腾出指甲上。嗣是,人遂昏愦,不复有知矣。
  及醒,则指上黑缕 若失,而仰视屋梁,一切豁如。茅衣芦梗,不识何时已净卷无遗矣。所卷屋茅,尽积屋之前后,并无遗落室内。时方急雨倾盆,屋前后水欲成渠,而靡顶空房,绝不 沾濡涓滴。李母专意浆饼,亦不识屋茅所以尽卷之故。而远近喧传异闻,一时鼎沸。咸谓李氏室中龙起,爪劈屋梁飞去。相逐来讶者,络绎不绝于道。
  时龙已去,所见未有他异。惟于卷茅坠处,检得黑豆斗馀,人多不敢食。有食之者,言其味亦与常豆同。当龙之始起也,形之所现,亦第如带而止,非若蒲留仙之志于《聊斋》者,有头角峥嵘之可怖。想龙为神物,其变化固自有不可测者。
   箨园氏曰:《聊斋》所志眼眶中红丝,其异正与李二之指甲同,而蒲翁以为蛰龙之闭,固矣。惟是孟春之月,蛰虫始振;季秋之月,蛰虫咸俯。一启一闭,岁有常 期,何乃韬光晦迹至数年之久,始一旦透肤以出?若李二指甲之藏,似又非启闭之定理矣。意者阳德钟灵,感人气血,胎息s,有化生之道焉,并非有龙之走藏其 内也。虮虫之生生,即小可以喻大,自无知化为有知。织梭之腾达,尚不尽诞妄,况血气之精灵,酝酿于造化者乎?
玩城头
  白门风俗,有所谓“玩城头”者。每岁上元节日,人踪蚊集,群拥城堙上,迥环巡径,衔尾不绝。少年辈或钲B铙钹,演打十番,以助游兴。附堞多酸枣丛棘,卖御黍米者,爆米成花,折枣棘枝,攒着米花于刺针上。游人暮归时,各擎一枝,宛然驿使梅花。见之者,知为玩城头来也。
   有张某者,往游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