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乞移玉金 陵,视殓成丧。时谢生已病且殆,闻女凶耗,一恸而绝。半晌方苏,号啕痛哭,必欲亲往经纪其丧。而瘦骨嶙峋,扎挣无力,且哭且恨。延不数日,尺素书竟作催命 符。可怜一计两命,才子佳人,后先俱尽矣。
  谢妇以身既无出,且怨谢生之背己也,遂改醮而去。及秋闱再试,人以白女遗孤闻于谢母,并言陶妇之贤。时陶妇新寡,母遣人取儿,并陶妇迎养于家焉。后闻讼师舟过燕子矶,有迅雷破窗入,击之以毙。
  箨园氏曰:古来美人,以情死者半,以妾死者半。若斯斯者,痴于情而甘于妾,是兼获死所矣。即无讼师毒计,知为斯斯者,亦万无生理。何物讼师,多此一杀哉!虽然,天谴之严也,杀其濒死之人,尚不容以稍宽;况杀其不当死者,而谓可逃法网哉!

龙潭
  邑南八十里,丹山之麓曰乌泷坑,有潭甚巨,土人相传为龙之所窟宅也。比年以来,淤泥填塞,深不如昔,龙不常至。
  咸丰二年六月初旬,山下少年见潭浅多鱼,举网取之,得鱼盈数笼。鱼有四足者,非鱼也,而类鱼。釜g之溉,乃悉举而烹之。鱼已成饪,四足者愈益僵硬。添薪助火,其硬尤甚。虽铁箸刺之,不能入。烹者大惧,尽覆其羹。
  越三日,风雷大作,雹巨如拳,屋瓦皆飞。大木斯拔,禾稼亦多伤损。雨后视潭,深不可测矣。噫,以所见无大异而敢于欺慢,天下浅识人往往有此。而孰知其赫斯之怒,固有发于不测者哉?

蚁王
  旌邑之孙村,溪溽左侧,有古槐一株,其大数围。岁久中空,枝叶槁憔。一日,为霹雳所击,截存枯橛中,得死蚁数斛,且建泥龛一座,小有乾坤,岿然殿宇。
  殿有蚁王,腹如鹅卵,僵据案上,足粗于小儿拇指,正位高拱,宛如人坐状。排班王侧者,鳞次成列,或如鸽卵,或如莲子。龛以外,周遭密布、群聚 散处者,亦大常蚁数倍。广储量米,穴坎成廪,连排数窖。所采皆草子等类,及枯蛾干蝶,堆累坟起,井井有条。可见昔人南柯之梦,非荒涎也。
  然虽分茅胙土,开国槐南,无过自序君臣,共守壶中日月。纵有妖异,尚不及虮虱侵肤,蜂虿有毒;夫固与人无犯,与物无争也。何为好事雷神,必欲置之浩劫,竟致举族歼旃?天道好生,吾于斯蚁,窃有惑焉。

避劫
  宛郡大成殿,时当首夏。偶一日,雷雨大作,至圣神牌上,缠绕二尺许蜈蚣一条。久之雨收雷息,始解而去。或谓是避雷火劫者。
  避劫之说,演野史者多言之。理似不可信:使其无罪,不应有此劫;使其有罪,何时不可诛,乃必刻期以窘?天讨之限,逃此片晷,法遂不可复行?孽报昭彰,大公至正,不应纰缪如此也。然而历观近事,似诚有之。
  邑城中,因书院鸠工兴大成殿,一墙仅隔,天气炎热,襄事者数人,偶步圣殿廊檐下,摇扇招凉。密云忽布,大雨倾盆,雷声咯咯怖人。相将移进殿 中,见有巨蛇,粗若茶瓯,盘绕圣像上。见者恶之,觅一竹竿刺其首。首起逐竿,及龛槛,有迅雷发于龛下,击蛇首,毙之。是又避劫之一验矣。

卷十二
祖师
  徽郡歙县,有方姓,聚族灵山。先世遗有祖师像,绘事精妙,凛凛有生气。其卷则截大竹,空其中以函之;并裁竹为帽,各戴两端,悬诸祖庙中。每岁六月廿三日,函之两端,其帽皆自脱,即赛神日矣。
  其日,祭筵整洁,沿街张幕,彩棚相望,户户断荤,熏沐维谨。费重金,征梨园子弟,昼夜笙歌不绝。祈愿者无远近,无老幼,无男女,道路横溢,数 十里香烟缭绕,人声腾沸,而神威赫濯,王法无其严肃。烟火万家,门无扃~,终夜双扉洞豁,任人投趾。虽缙绅巨第,亦藉作香客旅居。填塞堂阶,倒地即堪成 梦。并头联臂者,裙屐错杂,不分畛畦,自严界限。粉香喷溢,鬓发相磨,无敢犯也;包裹置其旁,簪珥堕于侧,无敢掠也。或萌恶念,显罚随之,往往有奇验。故 人心震慑如此。其山自廿四以往,凡三夕,鬼焰磷磷,星列一山,至晓始熄。时至必验,岁无愆期,此尤异者也。
  凡曲部既订期灵山,或负约不至,则瘟疫随之,祸延一部无有逃者。然而丝竹登场,凡一切儿女私情,闺闱亵事,扮演如恒,并不为神稍讳,神弗责也。王道本乎人情,人情之所同,佛且恕之。天下之矫情立异者,果何为也哉?

王灵官
  弥陀为佛殿护法神,灵官为道观护法神。《说铃》所载康熙三十八年五月,嘉兴民王公路妻方氏病鬼,盐官潘向旭,俾至郁秀道院,捧王天君像供其 家,驱邪治鬼,灵异显赫。据云戊日天门不启,神不朝帝;且以天君号尊,未敢自居,嘱人只称灵官元帅。所见神迹,此为最着,然固道院神也。惟九华之地藏王, 佛也;而以灵官镇山门,其由来不可知。而九华祈愿者,终岁络绎不绝,所传灵官显圣之事,亦指不胜屈。
  但庙之有灵官,犹制府之有中军,奉令者也。所见未有专庙,惟淮安之阜宁,特建灵官庙,每岁赛神,威灵丕显。香火殷盛。祈愿者各随所许,于赛 神日照扮赴会。道路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