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恨而死今殡之矣引生入室
至灵席前焚楮钱以告之举家号恸防御谓生曰郎
父母既没道路又远今既来此可便于吾家住故人
之子即吾子也勿以兴娘没故自同外人即令搬挈
行李于门侧小斋安泊将及半月时值清明防御以
女新没举家上冢兴娘妹庆娘年甫十七是日与家
众同赴新坟惟留崔生在家至暮归天色已黑崔生
迎于门有轿二乘前轿已入后轿过生前忽有物堕
地铿然生急往拾之乃金凤钗一只欲纳还防御则
中门已闭生还小斋明烛兀坐思念姻缘挫失而孑
身寄迹于人亦非长计长叹数声方欲就枕忽闻剥
啄叩门问之不答不问又叩如是者三乃强起开门
视之一女殊丽立于门外遽搴裙而入生大惊女子
低容敛气向生细语曰崔郎不识妾耶妾乃兴娘之
妹庆娘也适来堕钗轿下君拾得否欲止生室生以
其父待之厚拒之甚确至于再三女忽赧怒曰吾父
以子侄之礼待汝至留小斋汝乃敢于深夜诱我至
此欲将何如我诉之于父讼汝于官必不舍汝生惧
不得已而从焉至晓乃去自是暮隐而入朝隐而出
往来小斋可一月余一夕谓生曰妾处深闺君居外
馆今日之事幸无人知诚恐一旦声迹彰露亲庭罪
责闭笼而锁鹦鹉打鸭而惊鸳鸯在妾固所甘心于
君诚恐累德莫若先事而发怀璧而逃或晦迹深村
或潜踪别郡庶得优游偕老也生颇然其计曰卿言
亦自有理吾方思之因自念零丁孤苦素乏亲知虽
欲逃亡竟将焉往尝闻父言有旧仆金荣者信义人
也居镇江吕城以耕种为业今往投之庶不我拒至
明日五更与女轻装而出买船过瓜州奔丹阳访于
村氓则金荣在焉其家殷富为本村保正生大喜造
其门至则初不相识也生言其父姓名爵里及己乳
名方始记认则思而哭其主拥生在堂而拜曰此吾
家郎君也生具告以故乃虚正室而处之如事旧主
衣食之需供给甚至生住金荣家将及一年女告生
曰始也惧父母见责故与君为卓氏之逃盖出于不
获已也今则旧谷既没新谷既升已及□矣爱子之
心人皆有之今而自归喜于再见庶不我罪况父母
生我恩莫大焉岂有终绝之理乎盍往见之生从其
言即别金荣渡江入城将近其家谓生曰妾与君逃
窜一年今遽与君同往或恐触彼之怒君可先往见
之妾舣舟于此以待临行复呼生回以金凤钗与之
曰如或疑拒当出钗以示之可也生至门防御迎之
欣然致谢曰昨顾待之间不周致君不安其所以有
他适老夫之罪也幸勿见责生拜伏不敢仰视但称
死罪防御不知其故曰何故乃尔愿得开陈释我疑
虑生惶愧言曰曩者房帷事密儿女情多负不义之
名犯私通之律不告而娶窃负而逃窜伏村墟迁延
岁月音容多阻书问莫传今则过携令爱同此归宁
伏望察其深情恕其罪谴使得终能偕老是所望也
防御闻之曰吾女卧病在□今乃一载粥不进转
侧须人岂有是事生谓其恐为门户之辱故饰词以
拒之乃曰目今庆娘在于舟中可令人舁取之防御
不信即令家僮往视至江干并无所见防御大怒崔
生责其妖妄生乃袖中取出金凤钗以进防御见之
大惊曰此吾亡女兴娘没葬之钗胡为至此疑惑之
际庆娘忽于□上欣然而起出至堂前拜其父曰兴
娘不幸早辞严侍远弃荒郊然与崔君缘分未断今
来亦无他意特以爱妹庆娘续其婚耳如所请肯从
则妹病当即愈不用女言命尽此矣举家惊视其身
则庆娘而言动举止即兴娘也父语之曰汝既死矣
安得复于人世为此乱惑耶对曰女之死也冥司以
女无罪不复拘禁得隶玉皇娘娘帐下掌传笺奏以
世缘未尽故特给假一年来与崔郎了此一段姻缘
耳防御闻其言乃许之即敛容拜谢其父又与崔生
执手[欷为别且曰父母许我矣汝好作娇客慎毋
以新人而忘故人言讫恸哭仆地众视之已死矣急
以汤药灌之移时乃苏其病即瘥行动如常叩以前
事并云罔知防御遂涓吉续崔生之婚生感兴娘之
情以金凤钗卖于市得钞二十锭尽买香烛楮币赍
诣琼花观命道士建醮三昼夜以报兴娘兴娘复托
梦于崔生曰荐拔尚有余情虽隔幽冥实深感佩小
妹庆娘直性柔和宜善待之生闻惊悼而觉此后遂

渭塘奇遇传至顺中有王生者本仕族子家金陵貌
莹寒玉神凝秋水众以奇俊王家郎称之年二十未
娶有田在松江往收秋租回船过渭塘见一新肆青
旗出于檐外朱栏曲槛缥缈如画高柳古槐黄叶交
飞芙蓉十数株颜色或深或浅红葩绿水相映上下
白鹅一群游泳其间生泊舟岸侧登肆沽酒而饮斩
巨螯之蟹脍细鳞之鱼果则绿橘黄橙莲池之藕松
坡之栗以花磁盏酌真珠红酒而饮之肆主亦富家
其女年一十八知音识字态度不凡见生在座频于
幕间窥之去而复来终莫能舍生亦注意彼此目视
久之已而酒尽出肆登舟如有所失是夜遂梦至肆
中入门数重直抵舍后始至女室乃一小轩也轩之
前有蒲萄架架下凿池方圆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