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忠厚之至论说》,举而归之于仁,便是不奈他何?只恁地做个鹘突了。二苏说话多是如此,此题目全在疑字上,谓娟人似有功,又似无功不分晓,只是从有功处重之。有人似有罪,又似无罪不分晓,只从无罪处轻之。若是功罪分明,定是行赏罚,不可毫发轻重。而今说举而归之于仁,更无理会。或举老苏《五经论》,先生曰:说得圣人都是用术了。明作游、杨、谢诸公,当时已与其师不相似,却似别立一家,谢氏发明得较精彩,然多稳贴,和靖语却实,然意短不似谢氏发越。《龟山语录》与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故照管不到,前面说如此,后面又都反了。缘他只依傍语句去,皆是不透。
  龟山年高与叔年四十七,他文字大纲立得脚来健,多有处说得好,又切若有寿必煞进。游定夫学无人传,无语录,他晚年嗜佛,在江湖居,多有尼出入其门。他眼前分晓信得及底,尽践履得,到其变化出入处,看不出,便从释去,亦是不透。和靖在虎丘,每旦起顶戴佛。郑曰:亦念《金刚经》。他因赵相入侍讲,那时都说不出,都奈何不得人,责他事业答曰:每日只讲两行书,如何做得致君泽民事业?高宗问程某道:孟子如何?答曰:程某不敢疑孟子。如此,则是孟子亦有可疑处,只不敢疑尔。此处更当下两语却住了,他也因经患难后心神耗了。龟山那时亦不应出,侯师圣太分鹿足束,李先生甚轻之。其来延平看亲,罗仲素往见之,坐少时不得,只管要行,此亦可见其分鹿足束处。张思叔敏似和靖,伊川称其朴茂,然亦狭无展拓气象。收得他杂文五六篇,其诗都似禅,缘他初是行者出身。
  郭冲晦有《易文》字,说《易》卦都从变上推,间一二卦推得,岂可却要如此?近多有文字出无可观。周恭叔,谢用休,赵彦道,鲍若雨那时温州多有人,然都无立作,王信伯乖郑问他说:中无倚著,又不取龟山不偏说何也?先生曰:他谓中无偏倚,故不取不偏说。郑曰:胡文定只上蔡处讲得些子来,议论全似上蔡,如获麟以天自处等曾渐,又胡文定处讲得些子,先生曰:文定爱将圣人道理张大,说都是勉强,如此不是自然流出,曾渐多是禅。淳伊川之门谢上蔡自禅门来,其说亦有差。张思叔最后进,然深惜其早世,使天假之年,殆不可量。
  其他门人,多出仕官四方,研磨亦少。杨龟山最老,其所得亦深。谟程门弟子亲炙伊川,亦自多错,盖合下见得不尽。或后来放倒,盖此理无形体,故易差,有百般渗漏,去伪。蔡云:不知伊川门人如此其众,何故后来更无一人见得亲切?或云:游杨亦不久亲炙。曰:也是诸人无头无尾不曾尽心在上面也。各家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会得透。如邵康节从头到尾,极终身之力,而后得之。虽其不能无偏,然就他这道理,所谓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资禀便较高,他也去仕宦,只他这所学自是从合下直到后来,所以有成。某看来这道理,若不是弃生尽死去理会,终不解得。
  《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须是契些苦极方始得。蔡云:上蔡也,杂佛老。曰:只他见识又高。蔡云:上蔡老氏之学多,龟山佛氏之说多,游氏只杂佛,吕与叔高于诸公。曰:然。这大段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早死,也须理会得到。蔡又因说律管云:伊川何不理会?想亦不及理会,还无人相共理会。然康节所理会,伊川亦不理会。曰:便是伊川不肯理会这般所在。贺孙游、杨、谢,三君子,初皆学禅,后来余禅犹在,故学之者多流于禅,游先生大是禅学。德明看道理不可不子细,程门高弟如谢上蔡,游定夫,杨龟山辈下,梢皆入禅学去,必是程先生当初说得高了。他门只日卓见上一截,少下面著实工夫,故流弊至此。淳问明道论元淌滦氩⒂茫张蔡之党曰:明道只是欲与此数人者共变其法,且诱他入脚来,做问如此。却似任术曰:处事亦有不能免者,但明道是至诚为之此数人者,亦不相疑忌。然须是明道方能了此,后来元讨罟治得此党太峻,亦不待其服罪。温公《论役法疏略》悉为章子厚反驳只一向罢,遂不问所论是非,却是太峻急于当时,如蔡确辈留得在朝廷,岂不害事?德明明道行状说孝弟礼乐处,上两句说心,下两句说用,古不必验。今因横渠欲置田验井田,故云尔。横渠说话多有如此处。可学伊川见朱光庭所编语录云:某在何必读此,若伊川不在,则何可不读。盖乡以下论语录或问尹和靖言看语录,伊川云:某在何必看此,此语如何?曰:伊川在便不必看,伊川不在了,如何不看?只是门人所编,各随所见,浅深却要自家分别他是非。前辈有言不必观语录,只看《易传》等书自好,天下亦无恁地道理。如此则只当读六经不当看论孟矣。天下事无高无下,无小无大,若切已下工夫,件件是自家底,若不下工夫,拣书来看亦无益。
  先生又言:语录是杂载,只如闲说一件话偶然引上经史上,便把来编了。明日人又随上面去看,直是有学力方能分晓。嫌记录言语难,故程子谓若不得某之心,则是记得他底意思。今遗书某所以各存所记人之姓名者,盖欲人辩识得耳。今观上蔡所记,则十分中自有三分以上是上蔡意思了,故其所记多有激扬发越之意。游氏所说,则有温纯不决之意。李端伯所记,则平正。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