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呈举谋命贼犯到。怒上心来,即唤皂隶,且将牙人认出真贼重打四十迎风。单将吉安县公文拆阅,见贼人先已监禁县中。捕兵、牙人又将宿娼撒泼地方呈首事情说了一番。陈见其人真事真,只姓名假报不真,谓牙人云:“大凡良善百姓,再不假报姓名。惟贼人恐怕识破,故有许多姓名诳人。汝未行先有此虑,果如所料。”且问贼人:“布是何方客人的,汝同何人下手杀他,一一从直供来。据县中申来地方呈词,汝为梗路荆蓁,不知汝谋了许多客人,今日罪恶贯盈,故我得闻出其事。”贼人推托不认。陈命再打三十,打了又挟又榔,身无全肤。抵刑不过,只得招认:“前月初二日,布客一人,自挑绵布一担,日中时分,打从地方东岭深林经过。某不合见财起心,打听前后无人,手执生柴,望客人脑顶一棍。客人气绝,拖至茂林深处埋掩。挑布回家,哄瞒邻里,只说是自己买来。越三日,挑至本县牙人家发卖,邻里、牙人并不知情事。恐漏机,故悬空报个姓名,欺瞒经纪,逃脱祸胎。不虞天理难欺,人难轻杀,台舆有蝇蚋之迎,县主有地主之首。地方所呈首者,历历非真;县主所问拟者,人人非实。我杀人而官杀我,报应甚严;我劫布而官追布,去来甚速。自甘殒首以填,听从法司而处决。”陈见供招得实,遂拟死辟。吉安知县,旌其瘅恶得宜;本县知县,罚其容奸太过,责罚地方,释醒诬妄。

陈爷判云:

  审得贼人郑岛,心同蛇蝎,恶甚虎狼。猛兽深藏,尽好乘机伺便;布商孤至,不虞驱阱投牢。生棍劈头,七魄三魂何处去;假言欺众,千辛万苦买将来。蝇蚋报出尸骸,木印认出赃证。此布匹给还被害之家,彼囚犯知是妄招之枉。经纪本不知情,县主失于不谨。枭其人首,罚一以警其余;释诸人罪,取新而革其旧。

自后贼风屏息,人人称为陈皓月。

    辛苦经商为甚由,区区胤胄立箕裘。
    不虞布帛能亡命,剩得深林土一 。
 又
    天设炉锤待汝曹,恶人添泪酷焦熬。
    深林不是天遗漏,马首迎蝇报祸苗。




陈县尹判盗官帑

  陈襄,字述古,候官县人,以经学登进士第。初授福建浦城县尹,才智过人。县中凡百隐伏事情,莫能逃其洞烛。官虽廉明,遗奸不能尽革。不意县帑一日失金,襄曰:“楚库失银,楚人盗之;县帑失金,又岂他人?必县中惯为盗者。”乃悉捕平昔为盗者鞫之。盗至阶下,各争辩莫得其实。襄曰:“此辈难以威劫,可以术笼。”思之良久,有悟于心。次日,呼群盗至堂下,因绐之曰:“闻关王庙有一钟,历世多年,今已成神,最能辨盗。我今鞫汝诸人,汝诸人死争,谓内帑之金非汝等所盗。与其凭意见决之于己,不若决之于神,使汝等莫能遁。昨已使人迎钟至县堂后阁,祀之。静夜焚香,祷求再四,欲聪明正直之神考察精详,勿令滥及无辜也。今唤汝等立于钟前,不衰诚敬。再率同僚为汝祷之,祝曰:‘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维汝钟神享吾祭祀,显其精英,决民皂白。县帑失金何人所盗,灵验不差,符予所望。’”祷毕,又谓群盗曰:“此钟极是灵验有准,汝第以手试之,不为盗者摸之,则无声;为盗者摸之,则有声。顷刻真伪攸分,再难争辩。”又阴使人先以墨汁涂抹钟内,随引群盗人内阁,令各以手摸之,摸毕出验其手。惟一囚手上无墨。诸囚不知本官此是笼络之术,在墨迹上辨盗,不在钟声上辨盗。

  遂单取无墨迹之囚,问曰:“县帑之金分明是汝盗去,不为盗者心无所惧,信手去摸,不计声之有无,则有墨。汝犯真心怯,惟恐摸响其钟,故轻轻去摸,手无墨迹。汝从直招来,免汝笞责。若不供认,重刑不贷。”其囚情知是实,遂逐一招认:“数日前晚时刻,潜入帑内,盗出库金是的。现今用去数两,余者俱在,与众囚并无相干。”襄得其实,随命民快等锁押盗金之囚至家,追取存留银两。用去者责令卖产赔偿,照赃拟罪。余囚俱行释放。一郡帖服,俱称为活神仙,自后城中无盗。

    劫贼如何劫库金,法门侮法祸尤森。
    摸钟赚出为真盗,狐鼠闻风莫置身。




贾县尹判吏窃库

  贾郁性峭直,不容人过,官拜仙游县知县。尊贤育士,奖善锄强,百姓戴之。歌曰:“心地芝兰茂,性天麟凤生。花村无犬吠,绿野有人耕。”盖美其善政之得民也。三年任满,将给由过京。县中诸吏胥各兢兢奉法,不以郁之去留为敬肆。惟一吏黄采不遵约束,酗酒撒泼。郁怒曰:“吾别调则已,若再典是邑,必惩此曹。”吏以其去,大声应曰:“公欲再来,犹造铁船渡海也。”人有为醉吏危,曰:“汝失言矣。人生行藏靡定,往返无常。万一贾爷复来,汝罪奚逭?”吏曰:“吾所为是言者,是或一见也。本官政声籍籍,此去铨曹课绩,若考上上则京,擢考中上则远补,考下上则他任,必无再典是邑之理。铁船渡海,夫岂失言?”

  后朝廷以郁有吏才,居仙游三年,政清讼简,物阜民熙